方松在茅厕里摔倒后都快疯了,大喊大叫着冲出来,对着衙役声嘶力竭地喊道:“快!我要洗澡!水在哪里!!啊!!!”
衙役也疯了,跟被踩了尾巴似的飞快往后退,离方松远远的,眼里又是嫌恶又是害怕:“喊什么喊!信不信现在就把你逐出去?!”
方松这时候哪里听得进话,神情状若癫狂,哆嗦着把上身的衣裳撕扯下来,眼睛血红:“来来来!你来啊!老子怕了你?!”
衙役一阵火大,握着铁尺的手已经举了起来,面露凶恶之色:“留下一堆烂摊子就想走?没那么容易!去把马桶收拾干净了,否则我就上报知府,以扰乱考场纪律之罪罚你三年内不得应试!”
底号的几个考生都捂着鼻子大声应和:“就是!这还让我们怎么考?!”
“我还想如厕呢!这是要憋死我!”
“走走走!我们一起向知府禀报去!非得让他把茅厕清干净了不可!”
“……”
方松听得一阵恶寒,茅厕里的画面美妙得看一眼都能三天吃不下饭,还让他打扫?门都没有!
大不了不考了!反正也考不上!
他打定主意,憋着一股劲儿笔直往前走,目不斜视,凭借一身秽物和秽气成功逼退了一众前来查看情况的衙役,在身后气急败坏又不敢靠近的咒骂声中顺顺当当来走到了考场门口。
“我不考了,让我出去。”
门口的衙役本要拦下询问,见到方松身上的惨烈状况立时倒退了三步,表情十分精彩。
“在这张纸上签名画押,然后赶紧走!”
方松也没心情计较衙役的态度,他已经麻木了,十分淡定地伸出拇指在衣服上揩了揩,画完押签完名,待衙役卸了锁,再也忍不了,风一样冲了出去,一路干呕着回了客栈。
方长庚本来无心再理会接下来的进展,然而事情经过偏偏一字不落地溜进耳朵,他也只好当免费观摩了一场好戏。
只是苦了洒扫的衙役和底号的考生,方长庚心里默默道了声对不住,要怪就怪方松这颗老鼠屎吧!
到了晚上,衙役给每位考生送了棉被,方长庚把号舍里的桌板卸下来放到地上,缩手缩脚地过了一晚。
第二天,知府大人果然出了题考他们,每个县取今年县试前三名,一共二十四位,由衙役叫号轮流过去面试。
方长庚一边做题,心中一阵打鼓,好不容易叫到他的号,他放下手中的笔,深吸一口气后,镇定地跟在衙役后头向知府走去。
“你坐吧。”
知府李仁守见方长庚年幼,已然起了兴趣,指指他所坐大案前的桌椅,让方长庚坐。
方长庚倒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待遇,恭敬地行了个礼,规规矩矩坐下。
只见桌上放了几张草稿纸,边上还有笔墨,方长庚不敢怠慢,竖起耳朵听知府接下来的话。
“你——”李仁守冒出一个字,随即沉吟不语,似在思索。
方长庚一颗心被他这番举动搞得七上八下,一时忘了贵人不可直视,一双清亮有神的眼睛直盯着李仁守。
李仁守见他长得眉清目秀,小小年纪却十分沉稳,忽然间就起了促狭心思,想考他些不一样的。
“‘狱囚脱监及反狱在逃’,你可否说出一二来?”
方长庚先是一愣,暗道怎么不是四书或经义题?下一刻就有一阵狂喜从心底蔓延开来。
竟是歪打正着!
也许是知府大人想另辟蹊径,挑个考试范围之外的冷门律法题来逗弄他,殊不知这正是他的强项啊!
方长庚清咳了一声,目视前方,只觉这个答案可谓信手拈来:“‘狱囚脱监及反狱在逃’,此乃《大昭律》中捕亡律地一百二十一条所记载,凡犯罪被囚禁而脱监,及解脱自带枷锁越狱在逃者,如犯笞杖徒流,各与本罪上加二等;如因自行脱越而窃放同禁他囚罪重者,与他囚罪重者同罪并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本犯应死者依常律,若罪囚反狱在逃者,无论犯人原罪之重轻,但谋劫力者,皆斩监候,同牢囚人不知反情者不坐。”
方长庚一口气说到这里,此时已经彻底镇定下来,浅笑道:“学生答完了。”
李仁守的神情从放松到微凛,又从微凛到触动,最后有些奇异地问道:“这是几年前浙江乡试所出的一道题,前几年我也曾考过县试中名次靠前者,无一人能完整答出,你小小年纪,如何能将它倒背如流?”
方长庚心说,这种题这么变态,乡试前谁有那功夫去背这些东西。
“学生只是对《大昭律》很有兴趣,因此时而反复翻阅,不知不觉就记住了。”
李仁守长长地“哦”了一声,神情舒展:“一国之律法乃国之根本,人人当读之懂之,可惜……难得你一个小童能不拘于格局,我大昭缺的就是你这样有志趣的学子啊!”
这帽子太大,方长庚承受不起,忙道:“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只是学生有机会在大人面前献丑而已,实在不敢当。”
李仁守却不管这些,眉头一动,又说:“既然你如此熟悉《大昭律》,我便再考你一题。”
方长庚表示洗耳恭听,心里却已经在翻白眼了。
他虽将大昭律背得很熟,但一些特别细小的规定未必能完全答出来,他可不敢随口胡言忽悠这位知府大人。
“‘囚应禁而不禁’。”
“此乃断狱律中第六十八条……”
幸好这条也记得,方长庚心中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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