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觉得肩膀好沉好沉,陡然间有点明白什么叫做人在高处,人不由己。
她朝顾扶威议事的房间看去,时不时管家从里面出来,时不时将军又从里面出来,一个个焦头烂额,身心俱疲的样子,然而就是不见顾扶威的踪影。
她不禁有些体恤起他。
其实,他不过也才二十有四的年纪,算来,与她前世也一般大。
然而他便要扛起整个西域来……这一盘散沙,一盘烂摊子,一盘里外不是人的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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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过在龟兹短短逗留了一日,第二天就马不停蹄的前往蒲梨。
从城中离开时,百姓们又夹到相送依依不舍。
大家追着离盏的金色马车奔跑,嘴里喊着什么,不是那么简短也不那么整齐,却似乎十分急切的想要她明白。
她含笑致意,然后问车下随性的裕和木。
“阿木,他们在说什么?”
“有的说天女保佑,有的说感谢天女,有的说……”她仔细聆听了一下,声音实在纷杂,“说天女是上天的馈赠,是这世间最最好的女子。”
“噢……”离盏心虚得慌,她实在还没帮这些苦难的人民做上什么事……
愧疚驱使她不停同人群招手,人们只觉得天女亲切得慌,连追二里出了城门,护卫军队忠于要遣散他们,然而一个小男孩突然手一勾钓上了她的马车。
离盏惊呼一声,连忙伸手去抓他,生怕他被巨大的车轮子碾了去,然而在她伸手的一瞬,那面色黝黑的小男孩将一东西塞到她手里,一溜又跳下了马车,跟在马车后面一路跑,一面冲着她傻笑。
她低头,手里是个红彤彤的果子,叫不出名字,果皮却盈盈发亮。
“是梧贡果,西域最甜的果子。”阿木这样说。
离盏再抬头朝后面看,那小男孩已经被官兵拦住,赤着脚站在原地同她挥手。
她也不知怎了,泪腺忍不住发酸。
她想,如果她没有欠顾扶威任何人情,又如果她根本不认识顾扶威,但此刻握着这个红果子,她也办法不为这些难民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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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一天的路,蒲梨到了,越向西行,太阳落的愈迟。
那时离盏正在小困,厚厚的大氅反着捂在身前。
阿木说蒲梨到了的时候,离盏揉揉眼好奇的来看,视线尽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郡。
城郡远没有龟兹来的繁华,墙面斑驳,上空盘旋着无数只巨大的黑鸟,像上天落下的张巨网,十分古怪。
离盏从未见过那样的鸟,中原最大的鸟就是鹰,可是那大黑鸟似乎比鹰大许多。
“那是什么鸟?”
“秃鹫。”阿木似乎已经知道离盏接下来想问什么,提前解释道:“那是专吃腐肉的!”
离盏心中一沉,凝望着天空久久不语。
城们开启,号角吹响,城门上将士们一声高喊,离盏听懂,那和龟兹差不多的语言,说“君王归!”
然而城中并没有传来像龟兹那样沸腾的呐喊声,只有些不可置信的嘈杂声。
军队慢慢驶入,渐渐将嘈杂声都隐没了去。
空间中传来一股腐败的味道……尿臭,腥臭,以及馊臭味儿裹藏在泥灰中扑面而来。
离盏在金马车里看见,那些皮包骨的路人站在街道上,像木头一样的盯着她,用他们的语言砸嘴,像渴死了的鱼。
“天女?天女?”
离盏微笑着挥手致意,他们也无任何反应。
蒲梨中的人和龟兹人都是回鹘人,额头扁平,五官深邃,双眼硕大。
可他们的眼睛不像龟兹的百姓那样如水似盼,他们就像死物,呆呆的看着她,随着车轮的前行极其缓慢的偏转着脑袋,就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直至行了三十余丈,不知谁当先冲了上来,其余人呼啦一下,像苍蝇闻到了肉的味道,突然蜂拥而上围挤着军队朝这些马车中扑来。
“娜娜多,娜娜多……勿怒娜娜多……”
无数双手像野兽的爪子攀上了车壁,他们嘴里如念经文,不停的重复。
“护卫!”将军一声令下,军队“唰”的拔刀上前,那些人也不为退怯,像壁虎一样不断的爬上,将身下的人踩踏在地,任车轮滚碾。
离盏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她赶紧从画里掏出一包沙漠果抛了出去,诸人像野狗一样从车上跳下满地拾捡。
大人们散了,一群小孩子又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个破铁钵一边跑一边敲的丁零当啷!
那样干枯而无望的目光让她心中一痛,伸手在囊袋里一掏,沙漠果已经没有了。
她抱歉的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在追,然而那些小孩还是用皲裂的脚丫子不停的跑,不停的念:“娜娜多,娜娜多……勿怒娜娜多……”
直到前头一匹鲜红色骏马慢慢的缓下速度,并驾在离盏马车旁边时,那些小孩眼里就露出惊恐的神色,原地顿住不敢再追。
离盏侧头,向哪匹骏马上的人望去。
顾扶威照旧是那般神采奕奕,晚霞映在他眼底,随着马背的起伏像燃烧的火焰。
他只是朝着她轻轻一笑,将一个囊袋递给她,她接过,正要同他说话,顾扶威又挥鞭绝尘而去,纵马在了队伍的最前头。
离盏心里顿时有点怅然若失。自打过了珠唐之后,他便极少与她见面,更谈不上说话了。
她一直在猜想,顾扶威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
如今看来……男人和女人确实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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