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那位被狗咬伤的丫头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容安拿眼角余光瞥她,心里一声轻叹。
婢女里有机灵的,看见容安的目光在朝那丫头看,立即朝那小丫头认错:“小颖,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求你原谅我们吧。求你跟容姑娘求求情,原谅我们好不好?”
容安瞥着小丫头的反应。
小丫头慌乱地往后缩身子,“我……我本来就没怪你们啊。可……可是,容姑娘不能听我的呀。”
屋里哭声告饶声响成一片。
容安瞧瞧时辰,天已经黑透,扶辛每日约略这个时辰回来,遂道:“罢。就算我不告诉扶辛,他也会从别的地方听说的。我告诉你们一个办法,一会儿扶辛回来,你们去向他自首。”
“这……这怎么可以?”
“你们放心,我会帮你们求情,保你们一份差事的。至于罚么……”她拖长了声音。
婢女们的心揪起来,连哭都忘了。
“罚是免不了的。但,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受太重的惩罚的。”
一颗颗心脏终于放回胸腔里。
“谢谢容姑娘”的声音又响成一片。
容安眉眼未抬,将腕子伸给女大夫,“大夫,诊脉吧。”
扶辛回来的时候,婢女们仍在地上跪着,未敢动弹。扶辛从婢女身旁绕过去,到容安身边,眸光瞥过那些婢女,先问的是:“今日伤可好些了?”
女大夫忙道:“回世子殿下的话,外伤已经见好,至于体内的寒毒,尚需些时日。”看扶辛脸色不好,忙又补充道:“不过,先前那位大夫医术高明,已经给容姑娘的身体调理得好了大半,容姑娘的身体,暂已没什么大碍。”
嵇流风的医术,容安自然信得过。只可惜时不待人,她不能留下来帮她解决头疾的问题。她今日隐隐约约记起些以前的事情,只是些抽象的感觉,并没有实际的影像记忆,但她觉得,再治下去,能记起往事的概率其实很高。
世事无常,命途多舛,时至今日,容安对一切事都已经可以淡然处之。
“过了这个严冬,大概就能好了。”
容安眸光温和淡远。抛开两人对立的立场,和偶尔的擦枪走火,其实她大多时候说话都的温和的。只是因为立场对立,以致于常常令人觉得,她对扶辛不那么温和。
扶辛点点头,“嗯,熬过了严冬,应该就好了。”其实他很明白她是一语双关。熬过了严冬,她的病应该能好,战场上墨国的军队也应该能脱身了。
“这些婢女是怎么回事?为何晚膳的时间,她们不伺候摆膳,却在这里跪着?”
扶辛终于把话题转到婢女身上。
容安淡淡道:“让她们自己说吧。”
扶辛犀利冷酷的眸光扫过她们,语气颇重:“谁来说说?”
一众婢女们眼观鼻鼻观心,一个敢抬头的也没有,更莫说流利答话。容安指了指其中一个看上去是管事的婢女,道:“你来说说吧。”
那婢女委实是这一群人里的管事,生得一副机灵厉害的模样,但此时再厉害也像是被打败的草寇,说话吞吞吐吐。
她将事情来龙去脉大体说了一遍,诚然,对于她们出于愤恨群起而攻那小丫头的过程,淡化了许多。
容安看破而未点破,听她说完,看着扶辛。
这样的事,于扶辛来说,实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处理起来亦是相当利落:“各打三十大板逐出世子府就是了。在这里跪着像什么话?谁当值?摆膳吧。”
婢女们自然是慌乱地告饶求放过,扶辛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怒声道:“再闹就直接拖出去打死。世子府留不得你们这些心肠歹毒的人。”
容安适时地道:“能改过自新,还是给她们一个机会吧。她们也不容易,打将出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扶辛惊奇地望住容安。不要说这类闲事,便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只要是他府上的,她都是避而远之。
惊奇之余又有惊喜。
“交给你处置吧。”顿了一顿,试探着道:“容安,如果你的身体允许,能不能帮我看顾些府中的事务?”怕她不同意似的,忙又补充道:“你看,现在白氏犯错,已经不配再为世子府的当家人。后院无人料理,我也分不出那么多的精力……”
容安淡笑着打断他:“让我帮你打理家务,你不觉得太大材小用了吗?”
竟然只是婉拒,而不是强硬拒绝,令扶辛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以致连说话都失了条理:“是……我知道,你满腹韬略,乃是女中丈夫,可……你是绝对不会像帮墨琚那样帮我的,不是吗?算了,你现在身体不好,还是不要给你添麻烦了。”
容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那茶搁得久了,已是冰凉,她蹙了蹙眉,一抬头,却又是温颜浅笑:“饿了,摆膳吧。你们暂且退下,明日再作理论。”转头瞧了瞧扶辛:“你是不是也没吃?那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得扶辛微微张开嘴,半晌没合得拢。
婢女们叩首谢了她和扶辛,鱼贯往外退去。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心还吊在嗓子眼没有落下去。
容安的地位,在扶辛心里的地位,抑或是说以后在世子府的地位,都有目共睹,除了都后悔去摸了虎须,也没有别的办法。但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好在容安给她们开了一剂后悔药,让她们肠子悔青的时候没有断送宝贵的生命。
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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