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不再说话,皱眉继续看那边的情景。
于是渐渐发现些怪异之处来。
譬如说那些妖魔虽看着恶形恶气,却并没有真地伤害那女子——也只是将门拉扯下来,之后就站在门外听那女人咒骂。
再说这女子白天的时候哭得可怜,眼下叫得也大声。但声音里并没有李云心想象的那样多的惶恐畏惧——倒更像是焦急无措。
双方之间隔了一个门槛。女子在门内,妖魔在门外。
李云心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转头看狼道人:“你的这些妖修,是不能进屋的么?”
在他从前的那个世界有一个传说——吸血鬼只有被邀请进入家门才能走进去。不然会有规则一般的强大力量令他们不能踏足陌生人家中半步。
李云心不晓得这蓉城是不是也有类似的规矩。倘若有,又由谁来监督呢?
他问这话只是下意识地说一说。可没有料到的是狼道人先从眼中露出一丝讶色,然后犹豫一会儿、点点头:“……大王也是知道这个的?”
他知道才有鬼。李云心愣了愣,没想到真有这规矩。他便在树下的黑暗中又往前走了两步好叫自己将前面的情景看得更清楚些,然后道:“那么谁来监督?”
隔了一会儿才听见身后的狼道人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李云心微微叹了口气,心道不知是这狼妖蠢,还是他平日里与刘老道这样的聪明人打惯了交道。
便再问一遍:“我是说,比如他们今天,或者你。临时起意非要闯进那屋子里去,那又怎么办呢?”
他看那女子门前的十几个妖魔分明恨得咬牙切齿,似乎很想马上冲进门内做些不好的事,但偏偏没一个人敢动——李云心觉得他们分明是在畏惧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难道说这蓉城里还有什么强大的势力、组织,在制衡这些妖魔么?
但狼道人很快给了他一个答案:“那就……现了原形了呀?”
李云心愣了愣,然后转脸看狼道人:“什么意思?”
狼妖眨眨眼:“现了原形呀——就是……啊,大王难道并不晓得咱们蓉城里的规矩?”
李云心往女人家那边看了看。见他们还在僵持、那女子还在叫嚷,便暂时不去管他们。而是走到狼道人身边认认真真地问:“你给我细细说说看。”
照理说这狼道人本是这蓉城实际上的“一城之主”,平日里哪怕不算凶恶残暴,但也应该不会是个和善和蔼的性子。可如今遇到了李云心——已晓得这李云心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又被他塞了口宝剑留下了“把柄”。再兼之……觉得这家伙奇怪极了。
狼道人得道百余年,在妖魔和修士当中不算特别长久,但在人世之中已经算是寿元绵长了。因而他见了许多的人和事。而今看这李云心——
说他是凶恶的敌人,他来了这蓉城之后又没什么为非作歹的举动。
说他是个人畜无害的修士,当初见他的时候可是在邪王的陷空山见的,他声称邪王是被自己干掉的。
狼道人起初觉得他是妖魔,后来推测是个人修。因着这样忐忑犹豫的心思,他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李云心问他许多事情摸这蓉城的剑宫的底,狼妖何尝不是在一问一答中摸李云心的底呢?
只是他摸到的是李云心故意给他看的、还是他自己“误以为”的,可就难说了。
再到这时候李云心问他蓉城当中的这规则——狼道人本想糊弄了事,但心中忽然念头一转,觉得自己有了个好法子。因此顿了顿、在深沉的夜色中看了那十几个妖魔一眼,便对李云心如实地说了。
“大王不晓得——咱们这余国境内,是一个规矩的。这规矩呢,说来话可就长——乃是在一千多年以前,余国刚刚立国的时候定下来的。”狼道人隐藏在大树的阴影下、藏着自己的小心思,用一种安静平稳的语调对李云心说道,“便是这妖魔啊,是没法子走进人家里面去的。譬如说您眼下看的那十几位——倘若当真想要闯进去,就非得现了原形。”
“可既现了原形也不过是露真身的妖魔,还是进不去。倘若硬要闯——一进那门,身上的修为灵智立时废去了,就变成一只寻常的野兽。得再出来才能又恢复修为、神智。由此才是你如今看到的情景。”狼道人一边说、一边看李云心,“这规矩便是这余国的天地自然之理。只要在余国的王化之下便有效。外来的妖魔也得入乡随俗,从无例外的。”
“因此呀,你瞧他们闹得凶,可妖魔们却不敢进去的。那女人呢,也不敢出来。因此也有这么一个规矩——入夜天黑了,倘若人在街上走、被妖魔们撞见、吃掉了,那可是不算犯了剑宫律的——这一点,则是咱们宫主定下来的。”
狼道人说了这些便仔细看着李云心——他很想以此来判断这李云心究竟是妖修还是人修。若是妖修晓得了这种事,总得在心里思量一阵子,想此地是否可以久留。若是人修晓得了这种事,说不好还要欣喜的吧。
但发现李云心竟没什么反应——他听了自己的话,忽然沉默起来,像是头脑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难题。
这狼道人便等了一会儿——足足等了一刻钟。发现李云心还在沉默。终于忍不住道:“……大王在想什么?”
李云心在黑暗中抬头看他,微微皱着眉:“你管这个,叫规矩?”
狼道人愣了愣,没料到他问的是这种事,便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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