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子发出一声嗤笑。
极远处穿来哀嚎与恸哭的声音。修行者耳力好,因而听得更分明——那是白鹭洲的人在哭。
玄境修士所展现的神通令这洞庭湖边的土地都被震开了数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想来这个时代,多用土石建造而成的房屋抗震等级不会高。又是日近黄昏,好多人已经开始归家,伤亡当是很惨重的吧。
但昆吾子可一点儿都不在意——又不会有凌空子那样的人对他说第一戒律。
他便以看戏的态度看李云心与洞庭君,亦不大在乎那被洞庭君囚禁起来的刘凌。
一个化境巅峰的凌空子的确值得在意。因为那意味着琅琊洞天和道统可能会多出来一位真境修士——真境修士,便是威慑力。
但一个雪山气海被废、灵魂藏匿于音铃当众的凌空子……
则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那是本君的女儿。”洞庭君的情绪还未平复,目光仍只盯着李云心手中的逆鳞。似乎想要伸手,但又碍于禁制,“你不要以为她对你说了些话,便是什么真心痴情。本君教训了她,却也还是教训自家的女儿……还轮不到你来——”
“我只是和她说几句话、看看她是否平安。”李云心收回了手、将那片逆鳞重新放进怀里,“我们已经算是合作伙伴,我想你不会拒绝我的这点小小要求。”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昆吾子见他这举动,又是一声嗤笑。他平日里是不这种喜欢将情绪流露在表面的人。但问题是平日里,也无人叫他一个堂堂玄境道士接二连三地吃瘪。
因此见李云心这举动,他只当是真的“动了情”,此刻真是要用这样的动作平复一下心底激荡的情绪。至少在他看来,在儿女之情这件事上看不开的人……道心都绝不会很坚固。
不过这李云心是妖魔……应当也没什么道心。
昆吾子被并不理智的情绪的所左右,洞庭君则关心它方才见到的逆鳞。两个玄境强者,在平日里都该是心思缜密之辈。但在方才的一番交锋里,区区一个真境妖魔竟然令他们两个都无计可施,不得不暂时同他达成妥协。这种经历所带来的心理冲击令他们在此刻忽视了很多事——此刻,这两者都在有意无意地释放刚才所承受的激烈情绪,处于极度松懈的状态。
而似乎他们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于是也没有特别在意李云心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做了另一个动作——他刷拉一声打开折扇,在身前急急地摇了两下子。
这个动作在文人士子当中太常见——心中焦虑不安,便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因而也没有注意到李云心在打开折扇之后飞快地往扇面上扫了一眼。
原本是白纸扇,此刻变成了色彩明艳的山水画。山水画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小人儿,而此刻,似乎多了另外一个身影——但是一抹极淡极淡的影子,仿佛是他发丝在扇面上投下的阴影。
而那阴影似乎正在向这儿来。
李云心说了那番话,洞庭君便翻一个白眼儿:“要见也不可今日见。若你真想见,还是明日正午来吧!你既是眼下不想同我说螭吻之事,那便明日说吧!”
他说完这话一转身:“此间事了,恕不奉陪!”
话音一落,身影便瞬间隐去、融化进湖水里。
昆吾子微微皱眉——这老物去得有些突然。明明前一刻还在以那样急切而强烈的目光的看李云心手中的逆鳞,而到了下一刻,便突然撂下几句话,走掉了!
心中刚生出这样的疑问,便听到李云心冷笑一声:“算他聪明。”
昆吾子疑惑地“嗯”了一声。
李云心往四下看看,找到一块被从地下震出来的巨石坐下了:“因为这事儿还没完啊。你看看这个锅——”
他伸手一划,将整个洞庭以及远处的白鹭镇、野原林、甚至更远处的渭城都划进去:“——谁来背?”
“原来打算叫月昀子来背。但眼下咱们是好朋友,就不能这么干。自然也不是我。那……总得有人对此事负责。”李云心抬头、眯起眼看看远处的白鹭镇废墟——在这里只看得到烟。应当是有人家在生火造饭、房屋被震塌了,失了火。
他便随手挥了挥。手臂上鳞片迅速出现,又很快褪去。但一朵雨云已在白鹭镇上空成形,下了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那黑烟隔了一会儿便没了。
“那么你想要,将此事推在他的头上?”昆吾子问。
“是。”
“但他出不了洞庭禁制——此事天下皆知。”
李云心的唇边泛起微嘲的笑容:“你说过,只要道统相信就可以了。管他出不出得了禁制——你说是他做的,那就没人会觉得一位玄境真人会用这种低级理由栽赃陷害。只需要保证这段时间没人打扰我,等双圣或者双圣的人来找到我,这些事就都不重要了。”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昆吾子往洞庭看了看,“也不要当这老物是普普通通的妖魔。他的一些秘密……大概便是连双圣都知晓得不是很清楚。”
他说完这话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才道:“还有另一个人,更合适。”
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在李云心眼中一闪而过。
但他随即皱起眉,再打开折扇扇了扇:“另一个人?我手底下的人你不要想——这种时候我绝对不会坑自己人。”
昆吾子笑了笑:“你手底下的人,没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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