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水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城管服,“这身衣服你穿吧,还是新款式。”
“那个,能不能不穿?”我说。
“不穿?”刘水皱着眉头。
“或者我只在办公室里穿,出去不穿可以吗?”我说。
“出去不穿?那谁知道你是城管啊?你说呢?”
“这,这样啊。”
“我这话有毛病吗?”刘水把衣服扔给我。
“没,没毛病。”
沈阳阳进来,拍了拍衣袖,“你爹让我给撵走了,这老头子好像几个月都不洗澡,人都臭掉了。”
刘水叹了一口气,“行,我们开个会,你们拿笔,记一下,这周的工作安排。”
“我没有笔记本。”我说。
刘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这笔记本还没有手掌大,“你仔细记好了。”
“这本子也太小了。”我说。
“这还小?当年红军过草地的时候,还吃草呢。”刘水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翻开来,“现在开会。”他一边说一边拿笔在文件上面划拉着。
我琢磨着刘水刚才说的话,红军过草地吃草和他给我的这个小笔记本有什么关系?过草地吃草?笔记本?拿着笔记本吃草?
“你说什么?”沈阳阳问。
“我没说什么啊。”我说。
“我听到你说吃草了。”沈阳阳说。
“安静一下。”刘水说,“下周重点是鸽子和狗,辖区内1890只鸽子和1651只狗的问题这周要全部完成,沈阳阳,上周,有多少宠物狗接种新型狂犬病疫苗?”
“212条狗。”沈阳阳说。
“这进度也太慢了。”刘水说。
“现在狗主人不配合,他们对新型狂犬疫苗有抵触,说狗吃了就发烧,还抽风,哀嚎。”沈阳阳说。
“对了,记者什么时候来?”刘水问。
“记者不愿意来,让我们自己写稿。”沈阳阳说。
“夏志杰,写新闻稿的活,就交给你了,听说你写文章很厉害。”刘水问。
“写什么稿?”我问。
“就写我们辖区内,有一狗主人被狗咬了以后,就疯了。”刘水说。
“可以啊,人在哪?我可以去采访一下。”我说。
“采访?不用了,你自己编,然后编好了,就交给报社刊发。”刘水说。
“瞎编的?”我说。
“不是瞎编,这是有事实根据的,去年有狗把就孩子咬了。”刘水说。
“那可以啊,去年的事也行。”我说。
“写不了,去年狗把孩子咬了后,孩子变聪明了,会说话了。”刘水说。
“那个被咬的孩子是聋哑儿。”沈阳阳说。“这新闻都上国外报纸了。”
“夏志杰啊,我觉得可以写的严重点,就说狗把主人咬了以后,主人变成疯狗了,到处咬人。”刘水说。
“这是新闻还是小说?报纸能刊发吗?这不造假吗?”
“报纸上说的有真的?尤其是头版,你用个笔名吧,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要不,就写人咬狗?”刘水说。
“好吧,那我就看着编一个。”我说。
“刘科,光明小区有人偷偷放毒香肠,死了三只狗,说我们有责任,说他们的狗吃了我们放的老鼠药。”
“放老鼠药的时候,我们已经通知过所有小区物业了,让他们看管好自家的狗,对了,狗怎么喜欢吃老鼠药了?”刘水说,“到底是狗吃香肠死的,还是吃老鼠药死的?行了,不管这个了,再说鸽子的事。”
“禽流感预防的药发下去了,鸽子吃没吃就不知道了,这要是我们辖区内真出了禽流感,算谁的?”沈阳阳说。
“当然算我们的了。”刘水说,“奶奶的,这城里太乱了,人就是人,动物就是动物,非的杂交在一起住。”
“听起来,事还不少。”我说,“我们这科,就我们三个人吗?”
“算上你六个,两个阵亡了,一个逃跑了。”沈阳阳说。
“阵亡了?”
“在街上被人打了。”刘水说,“其实,那伤一点都不重,有个大学毕业分配过来的,只是被人扇了一个耳光而已,哎,就住医院里了,说是耳朵聋了,什么也听不见,家属说,脑子也糊涂了,说脑浆有问题,这脑浆又不是豆脑,说散就散了,真扯淡。”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半月了,死活不愿意出院。”沈阳阳对我说道。“就是装病不上班,这叫带薪装病。”
“哎,这是个好思路。”我说。
“你打算也带薪装病?”刘水说。
“我,我不会的。”我笑了笑。
“说到哪了?”刘水问。
“说到老鼠药了。”沈阳阳说。
“不对。”刘水摇了摇头。“说到挂条幅了,创建卫生城市的条幅,18条,你们这两天就挂上去,记住了,那一条大条幅,横挂在解放路上,要挂高点,要让我们郭书记看到。”
“刘科,白天挂不了,车和行人太多了,很危险,只能夜里或者早晨挂。”沈阳阳说。
“那你们自己安排吧,夜里早晨都可以。”刘水说。
“这加班有补助吗?”沈阳阳问。
“有,你们一人一箱子汽水。”刘水说。
“汽水不要,老蒋家这百货店的汽水全是假冒的。”沈阳阳说。
“没事,我上个星期自己一人就喝了一箱,味道不错。”刘水说。
“还不错?老蒋他家的汽水是用洗衣粉和糖精勾兑的。”沈阳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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