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羽希走过去,扯了扯厉斯赫的袖子,两个人侧着身离开了隔间,想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好好解决了。
小隔间的门也关了起来,鹿羽希和厉斯赫并排坐在病床旁的长椅上,奥利弗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和睡着了似的没有任何区别,鹿羽希恍惚间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要醒过来一样。见过了陈姨本人以后,鹿羽希觉得奥利弗还是更像妈妈一点,尤其是那双眼睛,和他的妈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怪不得每次看他的时候,都觉得一双眼睛数种温柔万种风情的。厉斯赫捏了捏她的手,鹿羽希才转过头,看他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才想着自己刚才好像的确看别人看得有些入迷了。
小隔间的隔音并不好,两个人起先还是压低了声音讲话,但是渐渐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当初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这是陈姨冰冷无波无澜的声音,但其中鹿羽希还是隐隐听出了其中的狠绝。
“当初的事为什么不能提?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要离开,会发生这么多事吗?车祸就不会发生,奥利弗也不会离开家族自己在外多年!”
“你的意思是,一切就都是我的错了?既然如此,你当初娶我干什么!”
话题越来越远,一直以来都是从容不迫的陈子然,原来到了这一步,也终究是免不了俗的。
“又这样又这样,总是这样,我们每次要谈些什么,你总能把话题扯到当初结婚的事情上去!永远都是这样事不关己的漠然态度,我不想跟你吵!”威廉斯重重地拍了一下茶几。
“是我想跟你吵的吗?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不是就说了,我需要我自己的事业,我的学位我的研究我的工作,我不能放弃它们!”陈子然的声音甚至有几分尖利,“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但你又是怎么做的?”
威廉斯沉默了。
“呵,研究所资金断裂,研究人员教授一个个都被迫离开,你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把我逼回了你们威廉斯家的牢笼!”陈子然呜咽起来,然后是嚎啕大哭,当初的心酸心涩现如今全部涌上心头,四年前那个雨夜没有哭出来的眼泪,到底在四年后的这场战役中流了下来。
命运就是这样的,你以为你躲过去了,但其实没有,该还的都总是要还的。
“你别哭了!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威廉斯嘴还硬着,又端着架子没有动身。
“我哭成什么样关你什么事!反正也不过是个被丢在医院里不闻不问的弃妇罢了,四年前没有离成的婚,今天离也是一样的!”
厉斯赫感到他握着的手突然反握住了自己,然后慢慢收拢,攥得越来越紧,有些怔地低头看向鹿羽希,看她一脸的紧张慌乱,又心疼又好笑。
抽出手,在她错乱间,两只手从后面分别捂住了她的两只耳朵,然后自己凑过去,“没必要听的就别听,他们的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声声入耳。
鹿羽希没有想到厉斯赫竟然细心到这种地步,他完全懂了自己所有的心思,知道自己的担心彷徨,她看着这一天里都端正大方的陈子然,她以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撼动这个如水般柔软有力的女人,然而这样世俗和烟火气的争吵原来也会发生在这样两个不同寻常的人身上。
那他们呢?是不是也不能免俗?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反握住了他的手,厉斯赫就听懂了一切,她感受着耳边从他手掌心跳动的血脉中一息一息的血液流过的声音,还有包裹到她侧颈的手上传来的烫人的温度。
那些纷繁复杂的吵闹都离她很远很远,只有他,很近很近。
往后一靠就靠进了他的怀里,鹿羽希甜津津地笑了。
温存的感觉却没有维持太久,厉斯赫突然松开了两只手,争吵声又落了进来,鹿羽希疑惑地回头,却看到厉斯赫紧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的惊讶。
“怎么了?”连她也紧张起来,小声的怯怯地问道。
“嘘——”厉斯赫连忙做了噤声的手势,然后慢慢转回头看向了床上的奥利弗。
鹿羽希心里漏跳了半拍,连忙跑过去,但是奥利弗仍然是原来的模样,似乎没有半点变化,也没有要醒的样子。
她又回过头看向厉斯赫,满是疑惑。
而他却只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他绝对不会听错的,绝对不会,呼吸机里刚才一声叹息,微弱得不行,但他绝对不会听错。
鹿羽希看着他严肃的脸突然一怔转成了诧异,再回头,只看到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奥利弗,睫毛微微颤了一颤,然后是眼泪,从眼角缓慢渗出,然后快速地流过去,吸进了枕头里,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圈水渍。
他……他……!
鹿羽希觉得全身都麻痹了起来,动弹不了血液上涌,大脑都混沌一片,耳边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她也突然就同心起来,好像陡然明白了他流泪的原因。
连忙半站起来,手慌忙地伸过去,盖在他耳朵旁边,脸就在他脸的上方,一遍一遍重复着,“奥利弗,奥利弗,别听,那些东西都别听,奥利弗,你醒来吧,你快醒来吧……”
带着哭腔的鼻音,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阻拦地从眼角掉落,啪嗒啪嗒地滴到他的额头上,然后顺着白皙的皮肤又四散流开。
厉斯赫站在后面,心里五味杂陈,终于动了动脚,迈进了小隔间的门。下一秒,争吵声停止了,两个人急匆匆地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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