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儿子正中靶心,要遭受同样的命运。
栋沃利海湾,夏天静静消逝。天气够暖时,格丽娅带奥罗拉去海滩,到海里游泳。微雨的日子里薄雾笼罩,但不至于把人淋湿。奥罗拉看上去安定适意,她跟约翰与谢恩去农场,跟凯瑟琳去科克城买新衣服,享受和格丽娅一起沿着海岸线探寻名胜古迹的旅途。不跟奥罗拉在一起时,格丽娅把自己锁在工作室里完善那六个作品——她的雕塑以不同的优雅姿势展现在面前。
八月的一天,格丽娅舒展了下身体,从工作台上起身。现在她没法再做什么了,不然就会破坏它们,它们完成了。在仔细地包裹好每一个雕塑时,格丽娅感受到了一阵兴奋,可以把它们拿去科克涂上青铜了。包裹完后,她在工作台上坐下,感觉到空虚沮丧。近段时间她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工程上,这让她避开了此时所感受到的奇怪的麻木感。似乎她不太能与剩下的世界产生关联,就像她隔着一层面纱在旁观,她一贯的那股炽热的感情低落丽娅感觉自己就像先前那个神采奕奕的自我的黑白复制品。
当然,奥罗拉马上要成为她女儿这一事实——爱尔兰当局已经与格丽娅和奥罗拉面谈过——让她的生活大为增色。她竭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而不是注目于其他事情,更为复杂的那些方面。因为,不管她有多爱她父母,她都不希望永远待在他们的屋檐下。栋沃利庄园正在进行全面的整修,不过就算它完成,格丽娅也不确定她是否能在里面住得舒坦。除此之外,奥罗拉在农场上过得非常愉快,不高兴听到要搬家的建议。与此同此,她仍然在适应父亲的去世,这么做也不会有好处。
因此,就目前情况来看,她似乎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九月份,汉斯飞回了爱尔兰,他们三人去科克城的家庭法庭办理正式的收养手续。
“嘿,奥罗拉,”随后的午餐桌上,汉斯说,“你正式有了位新母亲,感觉怎么样?”
“好极了!”奥罗拉紧紧地抱住格丽娅,又说,“还有新的外祖母和外祖父,以及,”她挠了挠鼻子,“我觉得谢恩现在是我的舅舅了,对吗?”
“是的,没错。”格丽娅笑着说。
“要是我现在开始叫他们外婆、外公……以及谢恩舅舅,他们会介意吗?”奥罗拉咯咯笑道。
“我觉得他们一点也不会介意。”格丽娅说。
“真的,格丽娅?”奥罗拉突然有些害羞起来,“我能叫你妈妈吗?”
“亲爱的奥罗拉,”格丽娅动容了,“要是你想那么叫我,我会备感荣幸。”
“我感觉我是多余的,”汉斯面露不悦,“似乎我是唯一没有跟你建立正式联系的人,奥罗拉。”
“别傻了,汉斯伯伯!你是我的教父!你一直都是我的荣誉伯伯。”
“谢谢你,奥罗拉,”汉斯冲格丽娅眨了眨眼,“我很感激。”
为纪念奥罗拉从法律上成为他们家的一分子,凯瑟琳准备了庆祝晚餐,汉斯也加入了。晚餐结束后,他站起身,说他必须动身去他在科克城的旅店,好第二天凌晨飞回瑞士。他吻别了奥罗拉,谢了凯瑟琳和约翰,格丽娅陪他出门,到了他的车边。
“看到那个孩子这么开心真好。她真幸运,成为如此融洽有爱的一家的一分子。”
“哦,正如我妈妈说的,奥罗拉也带给他们全新的生活。”
“那你呢,格丽娅?”汉斯上车前,停顿了下,“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也没有,真的。”她耸了耸肩。
“拜托,你必须记住亚历山大的愿望,那就是奥罗拉在你生命中的存在不能阻碍了你的未来,”汉斯提醒她,“我亲眼见到奥罗拉住在这里有多开心。如果你自己想要去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我觉得不会伤害到她。”
“谢谢你,汉斯,我再没有‘不一样’的生活了,这就是我的生活。”
“那你就得给自己找一种。也许最近回一趟纽约?格丽娅,”汉斯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你还这么年轻,这么有才华,不要把自己葬送在这里。不要拿奥罗拉为借口放弃自己,我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知道,汉斯。”格丽娅附和道。
“原谅我对你进行说教,可是我觉得你在受罪,过去的几个月比你认为的更艰难。我担心你现在的生活刻板乏味,你必须走出这种生活。一个人要迈出这一步,有时必须放下架子,我明白这对你尤其不易,格丽娅。”他笑着吻了她的双颊,然后坐进车里,“保重,记住,一个电话就能找到我。任何帮助,只要我能给你,不论私事公事,我都会尽力。”
“谢谢你。”格丽娅挥手告别汉斯,见他走了很难过。最近几个月两人愈益亲密,格丽娅尊重他的意见。他是个聪明人,似乎能有本事准确无误地找出并表达格丽娅内心深处的想法和恐惧。
也许她应该回纽约……
格丽娅打了个哈欠,就像斯佳丽·奥哈拉那句名言所说,“还是留待明天再想吧,今天够漫长了”。
大西洋的冷风再一次刮过西科克海岸线,炉火在人们家中的壁炉再次点燃之时,格丽娅开始了一个新系列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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