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每周都会去克洛纳基尔蒂买一次东西。那天早上,在凯瑟琳又去买东西后,格丽娅走进堆旧报纸的牲口棚,从里面拿了一些。她经过她爸爸嘈杂的工作室,成功地顺手拿走一瓶发了霉的墙纸糨糊。格丽娅把它们放进手提袋,走下小路,然后往悬崖那边去。如果奥罗拉没来——昨天临走时没约定时间,她来的可能性不大——她就回家。
格丽娅一边走,一边思考自己无法感知的心。那感觉就像,她的生活是别人的,她历经生活,却毫无知觉。她只是知道,不能哭,不能回到马特身边,她不懂自己的反应是否正常。那意味着她与痛苦抗衡,最安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就此结束。犯下的错,不会被抹除。
格丽娅坐在石头上,从悬崖的顶端眺望大海,叹息了一声。她真的相信,他们两人都相信,他们的关系就此结束了,因为他们的出身全然不同。格丽娅为曾经两人之间那些自命不凡的许诺而羞愧。“那种事绝不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幸运,前人的故事不幸。”当初的话语在她脑海不停浮现。最终,他们还是成了复杂变数的牺牲品。
格丽娅凝视着寒冷灰暗的海面,一股对她父母的崇敬感油然而生。他们是怎么把这么难的事情做到的?——承诺,接受,最重要的是,在一起三十四年依然开心。
也许只是因为现在的人期望太高,需求的层次上去了。一对夫妻不再担心孩子能不能吃饱,下一个便士从哪里来,或者孩子能不能从那场差点要他命的疾病里逃过一劫。现在关心的,不再是怎样才能熬过寒冬,而是该穿哪个品牌的衣服去上班。如今的西方社会,丈夫乘飞机去其他地方的时候,就算他们的太太不知道何时再见,或者是否能再见,她们都很少会送上一个临别吻。他们的需求已经不仅仅是生存。
“现在,我们要幸福,我们相信我们应该幸福。”格丽娅大声说出这些字句,羡慕她父母之间的彼此接受和恬淡寡欲。他们并不富裕,他们的眼界并不宽广。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能让他们露出笑容,而这种笑容,让他们互相理解。他们的世界很小,但至少,这个不大的世界是安全的,正是这不大的世界,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紧密。反观她和马特,住在视野开阔的大城市,他们的世界有天空那么辽阔,无边无际。
“你好,格丽娅。”
奥罗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格丽娅转身看着她,心想奥罗拉就像一个精灵,悄无声息地占领她的世界。
“你好,奥罗拉。今天感觉如何?”
“很好,谢谢你。我们可以走了吗?”
“是的。我带了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知道。我在你的手提篮里看到了。”
格丽娅乖乖起身,两人往那幢房子走去。
“你可能会见到我爸爸,”奥罗拉提醒道,“他在书房。不过他可能头疼,他经常头疼。”
“他经常头疼?”
“是的。可能就是因为他看商业文件的时候都不戴眼镜,睁大眼睛看。”“那样做真傻,不是吗?”
“好吧,现在妈妈死了,没有人照顾他,对吧?除了我。”
“我想你一定做得很不错。”她们走向通往房子花园的大门时,格丽娅再次让奥罗拉安心。
“我尽了最大努力照顾爸爸。”她一边说一边推开门,“这是我家,栋沃利庄园。两个世纪以来这幢房子一直属于莱尔家族。你来过这里吗?”
“没有。”格丽娅回答,跟着奥罗拉穿过大门,一直在她们身边呼啸的风,在她们爬到悬崖最顶端的时候,反而安静了下来。那是由于厚重的荆棘和野生的倒挂金钟形成了围栏,倒挂金钟在西科克很常见,整个庄园都被这种植物环绕、包围、占据。
格丽娅惊奇地盯着这所照料得当、布置整齐的美丽花园,它就是一条完美柔软的围裙,围在正中间房子的身上。不算高的篱笆围成弧形,留出一个缺口,把人引领进通向宅邸的小径。格丽娅跟在奥罗拉身后,她留意到曾经长满花坛的玫瑰花,如今已凋谢褪色,但在夏季最热的时间,却给荒凉的周遭提供了一丝必要的柔情。
“我们永远不会用前门。”奥罗拉说着,突然右转,沿着门前那条小径,转个弯绕到屋后,“爸爸说门是在北爱尔兰出问题时期关上的,钥匙弄丢了。我们就从这里进去。”
格丽娅站在巨大的庭院里,一条车道通往外面大道,一辆崭新的路虎3停在那里。
“快来。”奥罗拉一边开门一边说。
格丽娅跟着她,经过一个大厅,来到一间很大的厨房。一扇巨大的橱柜,占据了整整一面墙,摆放的蓝色、白色的盘子和其他陶器将墙压得吱吱作响。在两张古旧的厨房操作台之间,是一个古董巴勒特水槽。厨房的正中央,是一张橡木长桌,上面堆满了报纸。
这里让人感觉不自然、不舒服,这不是母亲围着围裙为家人烹调美味晚餐的地方。这里只是摆设,功能齐全,但让人望而生畏。
“我没必要带报纸来。”格丽娅指着那一堆报纸说。
“噢,爸爸拿它们生火的,他觉得很冷。现在,我们应该在桌上挪块地方出来,开始干我们的事吗?”奥罗拉满眼期待地看着格丽娅。
“是的……但你觉得我们应该跟谁知会一下,我在这里吗?”
“噢,不。”奥罗拉摇摇头,“爸爸不想有人打扰他,我跟米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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