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间,我倒在方丈堂里间的地板上睡去,梦中依稀有土佐山间的风吟鸟唱,有仁淀川的潺潺水声,甚至还有小夏的低声呓语。这些幻想中的声音,和耳边隐隐约约的钟声和禅唱声互相搅合,几乎让我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梦幻。
“东山殿!东山殿!”耳边忽然传来几声焦急的呼喊。听喊话人的口音和语气,应该是在我身边侍奉的周信。
看来,他已经将《吉良物语》送到了周景手中,现在是返回东山寺向我复命的。而整个东山寺内,也只有他能够自由出入方丈堂的里间了。
或许应该醒来?可是,我醒来又能做什么呢?所有的事务,包括自己的身后之事,我都已经做好了安排;所有的世情,我也差不多全部勘破,如今已经是别无牵挂,只有对小夏的怀念而已。那么,与其醒过来端着姿态扮演东山殿的角色,还不如在梦中回味一下少时的平静和温馨。
我决定不理会周信的呼喊,继续沉睡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再次恢复了意识,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精力充沛,仿佛重新回到了十几二十岁的青年时期。然而,当我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并非置身于东山寺内,而是在林木环绕的半山之间,山间笼罩着薄薄的晨霭,几道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梢,暖暖的照射在我的身上。
我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身前:“小木屋!这是——土佐?!”
“殿下醒了吗?”一个熟悉而清脆的声音在背后问道。我回过头去,于是感到更加的难以置信:“小夏?你是小夏?”
“是妾身啊!”小夏回答道。
“看来是做梦了!”我摇了摇头,失望的闭上了眼睛。面前这个自称“妾身”的小夏,绝不可能是真的,因为她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可是她直到二十余岁才嫁给了我。而且,她比我记忆中的小夏要更加端庄和沉静,映着丝丝雾霭和金色晨曦,简直就像是山间走出来的精灵似的。
不过,这个梦的确很不错,让我宁愿沉醉下去。
“小夏,你过来,让我枕一会。”我闭着眼睛说道。
“是。”小夏果然如记忆中的那般,非常顺从的跪坐道我身边,把我的头搬到她的大腿上,然后轻轻梳着我的头发,舒服得我几乎要呻吟出来。
“殿下应该要结发髻啦!”她忽然轻声说道。
发髻?都已经剃度出家了,还结什么发髻?我疑惑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小夏高挺的胸脯,左胸顶端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水滴。我伸出手指,探到她的胸沿,水滴立刻顺着手指滑了下来;然后我又摸了摸头上,果然感觉到了几缕不长不短的发丝。
“这!”我浑身一震,情不自禁的翻身坐了起来。
我居然有头发?而且还是没有结发髻的短发!可是,我非常清楚的记得,在我离开山中前往莲池町时,小夏就已经帮我结过发髻了的!
再看看小夏,她正惊讶的望着我,满头的长发湿漉漉的,连上身都全部湿透,显露出极为美好的身形。
“殿下,妾身做得不好吗?”她眨着眼睛问道。
我满心疑惑,有无数的问题想向她确证。不过,看了她好一会,我才问出了一个最直观的问题:“你头发和上身怎么都是湿的?”
“刚才在仁淀川边,用水瓮淋了几瓮水在头上。”小夏回答道。
“往头上淋水?”我非常不解,“为什么要这样?”
“这个,妾身昨晚做了一个噩梦,很长很真实的噩梦……”小夏的眼中微露茫然,“后来被噩梦惊醒了,头脑中也还是乱成一团,所以就提了水瓮,去河边淋水清醒一下。”
“噩梦?”我心里一震,“你梦见什么了?”
“梦见殿下娶了妾身,可是好多时候都丢下妾身不管,而且……殿下把我们的孩子送上战场战死了,妾身自己也死了!”小夏咬着嘴唇,用幽怨的眼光看着我,仿佛我的确做过这些事情一样。
“是么?倒的确是个噩梦。”我沉吟着回答道,心里却飞快的转动着,想弄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的情形,到底是现实们还是记忆中那段生涯投射出来的梦境?
我想得头脑里一片纠结,几乎想像学着小夏那样,也去仁淀川中清醒清醒。
“殿下似乎还不太清醒,那就再躺一会如何?妾身也好帮殿下把发髻结起来。”小夏很体贴的说道。
“那好吧。”我稍一犹豫,很快就答应了。无论如何,枕着小夏的大腿的确很舒服。
于是我又躺了下来,任由小夏在我头上忙碌着。她的动作很轻柔,却也非常麻利,很快就结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结好了!”她很是开心的拍了拍我的额头,“妾身的动作很快吧?”
“恩。”我闭着眼睛回答,忽然发现了小夏话中的一个问题。
她居然自称“妾身”?可是,无论是按照记忆中的历程,还是按照眼前的状况,至少在土佐的时候,她都是家臣的身份,都还没有嫁给我,所以绝不应该使用这个称呼。
“小夏,你不是我的家臣么,怎么自称‘妾身’呢?”我冷不丁的睁眼问她道。
“这,妾身……不,是小夏失言了!”小夏这才反应过来,闪电般的缩回放在我额上的右手,俏脸上泛起一阵红潮,“实在抱歉!其实是在……不好意思……请殿下务必原谅!”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看来那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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