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跳了两下, 闪烁的灯光让卓连仁连眨了两下眼睛, 才抬起视线看向裴氏。
裴氏依然面无表情的坐着, 也不回他的话,也不看他。
卓连仁心里微惊,看来是出大事了,他上前搂住裴氏道:“婷娘,婷娘, 到底出了何事了?我在呢, 莫怕。”
裴氏木木的转头看他, 这个一脸担忧的男人, 英俊的脸庞在油灯的光线下显得越发魅人, 脸上带着温柔又焦急的神色询问着, 仿佛她是他最重要的人一般。
她突然弯起嘴角露笑了出来,卓连仁一头雾水,这怎么又笑了?
裴氏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 递给他道:“今日老爷有信到,是从京城翰林院送来的呢。”
卓连仁搂住她的手僵住了,脸上露出了一丝慌乱的神情。
裴氏的心彻底凉了, 她还以为这不过是那个丧门星故意写来给气她的,她还怀抱着那一点点的希望,希望这个男人真的像平日表现出来的那般。
她挣脱开他的手, 站了起来, 扶着桌子踮起脚尖与卓连仁平视, 看着卓连仁闪躲的目光, 把信轻轻放在他的手上,柔声道:“是妾身错了,老爷思念儿子本也正常,日后只管大大方方的写信便是,妾身定不会‘监控’于你…”
卓连仁听到“监控”两字就知道完了,她是看过信了,心底有些悔,自己是太着急了!
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信,在裴氏的目光之下竟然还在思考卓承淮写了些什么。
裴氏沉默许久没等来他的话,心底的失望如潮水一般一层叠一层,强忍了许久没忍住,哀声道:“老爷就这么的迫不及待?你那儿子刚考上庶吉士就给他写信?”
卓连仁“嗖”的一下捏紧了手中的信,咬了咬牙松开了手中的信,把它放进怀中,上前握住裴氏的手道:“又胡说什么呢,我为什么写信你不知道吗?最近…”
裴氏其实也明白,抽出手挥手打断他的话道:“最近!是!最近朝廷下来了人来查刺史,连带我爹也被查了,那又如何?每过几年朝廷都要来这么一次,哪次有事了?!”
卓连仁揉了揉太阳穴,又拉住裴氏道:“这次我总觉得有些不同,以往都是礼部派人下来查查贡品或者户部来人查查税,这还是第一次有兵部的人下来!
且下来也不说要查什么,直接就奔着刺史来了,我估计着是要出大事了,这才写信给他,想着他毕竟在翰林院,那可是天子近臣待的地方,多少也能打探着些消息,这不才写了封信。
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才没告诉你,这几日岳父家已经够烦的了,我也是想为了岳父分忧啊。”
裴氏心底冷哼一声,到底也听进去了几分,没了方才的抗拒,任由卓连仁拉着她的手也不说话。
卓连仁松了口气,声音更加温柔:“婷娘,我知你不愿意我联系他,可现刺史…做的事情咱们多少也知道些,压根经不住查的,咱们需得提前做做准备方可。”
说到自己爹了,裴氏也没了底气,自家的爹爹可是自己这辈子的依靠,这么多年若是没有爹爹,她怕是早就被卓连仁撇下了!
可她虽然知道卓连仁的真面目,却总幻想着他对她是一片真心,这么多年他没有小妾没有外室,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只守着她过日子,这对于一个官老爷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也让裴氏沉浸在自己的梦里不愿意醒来,哪怕再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影,却只想沉溺其中。更何况现在…的确是用得着卓承淮的时候!
她叹了口气,回握住卓连仁的手:“老爷又何必跟我解释呢,只要对你和爹好,不用顾及我,只管与承淮联系便是。”
卓连仁松了口气,张开手把裴氏搂在怀里,细声安慰她,却没看到她森冷的眼神。
解决了裴氏,卓连仁回到书房仔细看了卓承淮的信,看完后他心中暗喜,看来父子天性不可泯灭,卓承淮的语气带着这么明显的抱怨,这不就是还想认他这个爹吗!
至于他寄信到县衙的事情,他也理解,这么多年了,卓承淮心底不舒服想膈应膈应他与裴氏,这都是正常的嘛。
卓连仁匆匆回了一封信,这次写完了拿到卧房与裴氏一同看,然后装在信封里送给卓忠。
既然卓忠已经暴露了,裴氏索性也不再隐瞒,当着卓连仁的面嘱咐他:“需当面送到少爷手里,看看他的表情如何,回来报与我们听。”
卓忠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眼神冷漠的卓连仁,心中惴惴,低头小声应下:“是…”
卓承淮是真的没想到卓连仁还能写第二封信来,他不由啧啧,看来卓连仁把新夫人吃的死死的嘛。
打开信看完了卓承淮差点没吐了,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能若无其事的继续大书特书对他的思念,进而说要进京看他?还要去府城拜访陈家?
卓承淮看完了把信用力拍在桌上,卓连仁这是得寸进尺!若是他敢去骚扰芝芝,他定不会让他好过!
卓承起身,从身后的木箱中取出厚厚一叠纸张,这都是近几年来汝州通判与郏县县令搜刮民脂民膏媚上欺下的证据!
为了这些,他跑断了双腿,在柏学士的默许下随着礼部右侍郎查看了汝州特别是郏县这么多年来的科举名单,又派了冯叔手下的人去汝州暗暗查访,终于被他发现了有几个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之人却中了秀才举人,现如今各个做了员外郎!
事关科举,这可是大事,牵扯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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