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一支低调的军队出现在了子午谷险峻难行的道路上。
总共大约一万五千人的兵马,其中只有一万人身负兵器,其余五千人则手无寸兵,每一身上都扛着一袋粮食,他们当中许多人连夜甲也没有穿,只为减轻重量,多负一些粮草。
一万多人的军队中,还有两千匹精良的战马,这是在半月之前,汉中王特意从南郑悄悄送往东三郡配给魏延所部的。
这些战马是马岱从凉州千里迢迢所进献,都是西凉一等一的好马,不过,此刻这些良马却无法发挥它们脚程快的优势,只能同那五千人一样,沦落成了负重的运输工具。
没办法,这谷道实在是太艰险,难险到士兵们根本不敢骑马,生怕这畜生稍一受惊,直接冲入道侧的万丈深谷之中去。所以,即使是骑兵们也只能下得马来,牵着马儿小心翼翼的行进。
尽管将士们都很小心,但长长的队伍中,仍不时的传来一声由近及远,由高及低的凄厉叫声,那必然是哪个倒霉蛋,稍一分神之际坠入了深谷之中。
最初的几天,每每目睹这等惊险可怕的情形之后,很多人总会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心怀着震怖之心唏嘘感慨一番,但是现在,他们仿佛已经习惯了,当有人再掉下去时,只是稍叹一口气,便毫不回头的继续往前赶路,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走出这条地狱般的谷道,他们才能看到生的希望。
此刻的魏延,正走在队伍中间,他不时的抬头远望着那尽的谷道,心中渐渐也多了几分惭愧之情。
‘原以为我这计策是什么奇计,没想到果然还是中正说得对,我未曾亲自勘察过这子午谷,却未想到这条谷道简直比登天还难,早知道的话,我或许就不会献这条计了。’
又一声的惨叫将魏延的思绪打断,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侧后方的空谷之中,一人一马尚自在空中翻转挣扎,几秒钟后,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
魏延的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脑海中浮现出一丝幻觉,他想象着自己就是那名可怜的士卒,这般掉落下去,绝望而无助的嘶吼与挣扎,当知道生命只剩下短短的一瞬间时,会是怎样一种痛苦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道:“把那个弟兄的名字记下,回去之好,厚赏他的家眷。”
身边的副将应声而去,手里边拿着的是一本厚厚的册子,翻开来里面差不多已经有一百多个名字。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魏延所能做的,只是给这些战士们一个希望,即使是死,也要让他们带着希望去死。
抬头看了一眼漫无尽头的盘山谷道,魏延心中默默祈求:‘希望老天开眼,千里不要下雨,这一战,就保佑我魏延功成名就吧!’
…………五丈原,战斗依然在继续。
“先生,这是魏将军给你的信。”阿山一身的风尘仆仆,来不及喝一口水便匆匆赶往中军大帐,将这一封回信交给方绍。
拆开一看,信中所书,也仅比方绍的去信多了几个字而已。
‘不成功,则成仁。’
字迹算不上优美,但却刚劲有力,弥散着一种粗犷的力量,方绍识得,那确实是魏延的笔迹。
方绍合上信,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澎湃,不仅仅是为魏延这一封颇有些‘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更是为身处在这激荡人心的大争之世而有的澎湃。
方绍掐指粗粗一算:“这么说,你离开之时,魏延的人马已经入了子午谷,也就是说,如果顺利的话,最多再过三天,他就可以走出去了。”
“应该是这样吧。”阿山答道。
“行,你辛苦了,赶快去休息。”
刚刚安慰过了阿山,老将黄忠又大步而入,脸上尽是愤慨之色,一入内就抱怨道:“中正,再这么下去只怕就要撑不住了,这才不到半个多月,我们已经损失了将近七千弟兄,七千啊,他们的尸体叠起来都能重砌一座北原城了。”
方绍淡淡的宽慰道:“老将军莫要心急,再等等吧,文长的奇袭之兵就快得手了,最多再撑五天,夏侯渊必退兵无疑。”
话音刚落,亲兵送来了斥侯的最新侦察情报,黄忠抢先一看,眉头不禁皱起:“敌将路招率领五千多兵马从长安来了,已经南渡渭水,正往五丈原这边而来,看来夏侯渊是想让这支兵西渡武功水,直接攻击我五丈原本营呀。”
五丈原东临武功水,北临渭水,其实是位于两条水系的三角地带,武功水是发源于秦岭的一条支流,向北汇入渭水,此水甚浅,兵马就算赤足也可以渡过,可以说,武功水并不是一条很可靠的防线。
“五千兵马,这样算来,长安一带所剩的能战之兵,最多不过三千,没想到夏侯渊可真是下了血本呀。”方绍显得有点意外,他本意是想吸引夏侯渊从长安方向调兵而来,却没想到能调动到如此程度。
黄忠的表情却是愈加的凝重,“我们总共有兵马不过三万,如今损失七千,能战者不足两万,其中七千在北原坚守,五千余人又被派出去袭扰北岸偷运粮草的敌人,如今五丈原能用之兵,不过五千余众而已,五千对五千,中正,形势不妙啊。”
黄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正面对抗,汉军从来都不是曹军精锐步骑的对手。
当然,在依仗诸葛飞弩的情况下,勉强坚守也是没问题的,不过,因是北原吃紧,方绍已下令将军中所存之弩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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