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匆匆而行,当晚在毗陵休息,赶了一夜路的众人都疲惫不堪,再加上明天还有二百多里路要赶,所以吃过晚饭之后,都早早休息了。张温当仁不让的成了这群人的领袖,从安排食宿到分配房间,他全部搞定。
孙绍洗完了腿,正坐在床边发呆,张温推开门走了进来,往另一张床上一坐,晃了晃肩膀,揉着腰笑道:“到底是书生,不如少主身体强健,这才赶了一天的路就有些吃不消了。少主,如果过一会儿我鼾声大作,影响了少主休息,少主可要担待些个。”
孙绍笑了:“惠恕兄忙前忙后,自然要劳累一些,哪象我这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轻闲。至于鼾声,嘿嘿,还不知道谁干扰谁呢。”
“哈哈哈……”张温大笑,一面安排随从送水来洗漱,一面说道:“少主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以前和少主来往不多,总听人说少主不好相与,这两天相处下来,温才知道传言多有不实之处。以前慢待少主的地方,还请少主海涵。”
“惠恕兄说笑了。”孙绍淡淡的笑着说。他和张温都带了随从,张温偏偏要和他住一间,显然不是为了钱的问题,但是他想不通,张温身为吴四姓之一,虽然不做官,可是名声也好,实力也罢,都不是他一个受人排挤的公族可比,张温如此接近他,究竟是什么目的?难道自己有王霸之气不成?这样的想法也就是自我解嘲的时候想想而已,当不得真的,所以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就等着张温开头。可是张温显然也不着急,漫无边际的说着闲话,直听得孙绍要打瞌睡了,这才看似随意的笑道:
“少主,我看你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莫非是为顾君悲伤?”
孙绍一路上是不怎么说话,一来大家忙着赶路,二来中途打尖的时候,那些人谈的东西他也不懂,不仅听得寡然无趣,而且知道自己如果一开口可能就会出丑,索姓只听不说。没想到一直是众人焦点的张温却将他的沉默看在眼里。现在张温问他,他也只好笑笑:“人生无常,顾君英年早逝,实在让人叹惜不已,想到我那可怜的姊姊和年幼的外甥,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谈兴。再说了,诸君谈经论艺,我也插不上嘴。”
张温顿了顿,眼睛瞟了一下孙绍:“孙绍通的是哪一经?”
孙绍无声的笑了,他迎着张温的目光,自嘲的一笑:“我通山海经。”
“噗!”张温忍不住的笑了,他摇摇头,又慢慢收了笑容,诚恳的说道:“少主,我有一言相告,还请少主思量一二,如有悖妄之处,少主便当我没说,可否?”
孙绍没有看张温,目光注视在自己的两只脚丫子上。张温这么说,显然是想对他有所劝谏,并且这些话是不能告诉外人的,说的再直接些,张温在向他示好。孙绍不是不希望张温能帮他,能有张温这个吴中的才子帮忙,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可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张温帮忙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显然不会有什么前途,张温虽然目前还没有当官,但是以他的名声,以他张家的实力,出仕是迟早的事情,他又何必来报自己这个没有前途的腿?
难道说,他仅仅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做一点建议而已?孙绍犹豫了一会,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绍洗耳恭听。”
“少主,以我大汉的习惯,男子十五入学,至少要通一经,眼下天下板荡,国事维艰,学经不如学武,少主天生一身好武艺,照理说,无须学经,仍可建功立业。只是少主想必也知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以少主的身份,恐怕立功沙场的机会并不多。”
张温的声音并不高,速度也不快,一字一句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神情很诚恳,也很坦然,落落大方,让孙绍看不出有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孙绍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张温接着说。
“然而少主也不必灰心,你毕竟是公族,至尊于此用人之际,必不会明珠暗投。少主的身份虽然敏感,但只要不碰兵权,想必至尊对少主的猜忌之心必会消弥于无形。少主出仕,不仅可以为家国效力,而且可以挣一份俸禄,不至于真要去从事贱业以谋生计。于至尊,于少主,都适得其所,不知少主以为然否?”
孙绍眨了眨眼睛,思索了片刻,又笑了:“惠恕兄说得有理,只是……我除了稍有蛮力之外一无长处,年纪又轻,并无一点为政的经验,如何能为官?倘有闪失,岂不是耽误了至尊的大事?到时候至尊如果处置我,则有违亲亲之名,如果不处置我,又会有人说他赏罚不明,这岂不又是一个两难之境。”
张温胸有成竹的笑了,他一面用脚拨弄着铜盆里的水,一面笑道:“少主此言差矣。少主为官,未必就要事必躬亲,只要选一些好的掾属便无碍了。少主说你年轻,难道你忘了,至尊十五岁便为阳羡长,十九岁领会稽太守,至尊虽然天生聪慧过人,可是那时候大部分事情,也并不是他亲自过问的。”
孙绍恍然大悟。
孙权十五岁为阳羡长,十九岁继任江东,领会稽太守,这是实情,那时候他屁也不懂,全是由其他人代办的,他只是挂个名而已。他为阳羡长的时候,县丞就是张温的父亲张允,领会稽太守的时候,顾雍为郡丞,行太守事。他如果听了张温的话去做地方官,那除了张温,还有谁是最合适的幕后推手?
但是孙绍还是想不通,如果真这么做,那张温可就是跟他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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