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吕青终究是商场上打拼过的人,虽然发觉自己失误,却没有乱了阵脚,只是收起了轻敌之心,朗声笑道:“孙君说得有理,到酒市看看也好,兵家有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嘛。孙君到酒市一看便知我天然居在酒市中的规模,不是我吕青不知天高地厚,整个吴县酒市,也只有我天然居能开得出这个价。”
孙绍笑嘿嘿的连连点头。吕青也不多说什么,饮尽了杯中酒,又让人送来一份礼物,然后不卑不亢的出门去了。帅增送他出门,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不就是有两个钱嘛,这么牛气。”
“怎么了?他给你脸气看?”孙绍问道。
“不是,我就是看着他那副嘴脸不舒服。”帅增换了一副笑脸答道:“一个商人,坐那么豪华的马车,到我们孙府来,还那么牛气,看着让人生气。”
孙绍瞥了帅增一眼,眨了眨眼睛,有些暗笑。帅增自己虽然是个侍卫,可是他却是良家子,看不起商人也是正常的事。别看吕青有钱,可是商人的地位低,却是不争的事实。自己一个公族要去经商,恐怕阻力也不会小。
不过眼下最着急的还是先把酒市的行情了解一下,他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到太守府去一趟。太守府主管一郡的军政,每年都要对各种数据进行统计,其中当然也包括吴县市场的商业税,只要看到这个数据,他就可以估计到新酒究竟有多大市场了。更重要的是,吴郡太守朱治不仅是他二姊夫朱纪的父亲,还是从孙坚开始就跟孙家结下不解之缘的老臣,在孙权心目中的地位不可忽视,有这么一个人罩着,以后做生意也好,过曰子也好,都会舒服得多。
孙绍一旦决定,立刻行动,让帅增去准备了两坛酒,赶往太守府。
吴郡太守朱治今年六十一岁,从中平年中跟着孙坚开始征战开始,他已经为孙家效劳整整三十年,多年的辛劳仍然让他须发皆白,看起来十分苍老。他穿得很朴素,身上常年是一身官服,就算是闲居在家,穿的也是官供的便服,与那些大族安排支庶子弟治生不同,他不经营任何产业,所有的开支都来自于俸禄。太守的收入是二千石,以通常的粮价计算的话,大概也在二十万左右,听起来也不少,但是太守府里除了都尉、郡丞、长史之类由朝庭任命的员吏由朝庭负担费用之外,太守还在征辟不少属吏,这些属吏的费用都由太守承担,所以如果仅靠俸禄过曰子,其实一个太守也过得紧巴巴的,并不宽裕。好在朱治的两个儿子现在都带兵打仗,不仅有俸禄,还有其他收入,倒不至于和孙府一样捉襟见肘。
看到孙绍带来的新酒,再听了孙绍的打算,朱治花白的眉毛颤了颤,捏着耳杯没有说话,耷拉着眼皮,沉默了好久,才用他那充满了沧桑的声音说道:“阿满,依我之见,你还是和天然居合作吧。天然居是吴县酒市最大的酒肆,这一点没有什么可怀疑的,这价格吗,我可以卖个老脸,想来吕壹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孙绍笑了笑,他从朱治的话中听出了其他的意思。朱治不同意他经商,并不是说怕他亏本,而是怕他丢了孙权的脸。孙权压制他,这是明眼之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的事实,但是却没人敢说,都装糊涂,可是他一个公族如果要去经商赚钱,那就直言孙权是个负心贼,兄长孙策将江东基业交给他,他却连孙策唯一的儿子搞得没饭吃,要去经营酒肆这样的贱业。朱治身为吴郡太守,当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在他的辖下发生,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孙权的信任。
孙绍摸了摸鼻了,没有吭声,朱治也不说话,慢慢的品着新酒,静静的等待着孙绍的回复。过了好久,孙绍才淡淡的说道:“江东基业新开,用钱的地方很多,我什么事也不做,每年领二十万钱,确实问心有愧。之所以想赚点钱,也是想为叔叔减轻一些负担。我想经商,就算名声有损,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不经商,一直这么无所事事,反倒会让人误会叔叔待我太薄。”
朱治的手顿了一下,有些狐疑的抬起头,打量着一脸平静的孙绍,他不知道孙绍这么想是不是他的真心话。说实在的,他也一直在为这件事犯愁。作为太守,他有向朝庭推荐人才的权利和义务,也就是推荐孝廉、茂才或异能之士。大汉的选举以推荐为主,除了那些以恩荫进入仕途的人之外,被推举为孝廉是第一步,这个机会很难得,所以被推举者对推举自己的人都会很感激,当年孙权就是他推举为孝廉的,这与孙权后来信任他,尊敬他也有些不小的关系。照理说,孙绍作为公族,特别还是他故主孙策的儿子,如今早已达到了推举的年龄,孙绍的二姊也通过他的次子朱纪的嘴向他请求过,只是他摸不清孙权的意思,一直没有动作。孙绍自己上书请战,孙权一直没有答应,他更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现在孙绍准备经商了,他并没有松一口气,反倒紧张起来。
孙绍真是死心了,还是准备以退为进,逼着孙权表态?
朱治的眼光闪了两下,还是摇了摇头:“阿满,要赚钱,也不一定要自己去经营啊。自己经营,当然会赚得多一些,可是这毕意是贱业,以后对你的仕途大有影响。我看你还是缓一缓,由吕青出面比较好,想来他还不至于贪墨了你的红利。”
孙绍有些为难的咂咂嘴,犹豫着问道:“那公以为,我能从天然居得到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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