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丫头与独孤岳离开王府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住在药王谷。
范统每日好吃好喝的给我伺候着,在身边“师叔师叔”的叫的欢畅。他已老大不小了,在我面前却依然是个孩子,就像莫寒在丫头面前一样,在外是个独当一面、威风八面的强者,其实回到家,卸下厚重的铠甲,仍然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儿。
我十六岁那年进了巫山派,当时范统才十岁,是我大师兄的唯一弟子。大师兄体虚,是某年某派前来宣战,大师兄作为大弟子,独挑大梁开门应战之时留下的后遗症。我入门之后师父特许我不用每日勤兵练剑,只需早课不要落下就好,于是,我便有了充足的时间待在后院研学医术。范统当时还不叫范统,叫特稀,是大师兄眼看家里的伙食越来越差便触景生情为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至于之前特稀之前叫什么名字,我问过他几次他只是脸红脖子粗的哼唧半天也不说。
后来大师兄终究还是旧病复发,在一个凄清的夜晚去世。临去前,他将特稀交给了我,再三嘱咐:“特稀是我唯一的徒儿,今后,代我照管他吧,你可以将他当兄弟,也可以拿他当儿子……”就这样,特稀跟了我,那一年,他十六岁,是当年我入门时的年龄。
我又为特稀改了名,叫范统,原因是他实在笨的要命,一种药材半天都记不住,更可怕的是经常弄混,有次害的师父他老人家拉了足足三天肚子。教徒无方,我被罚抄一百遍剑谱,就是那次,我一气之下骂了他饭桶,于是这个名字一直用到现在。
再后来,范统下山。又过了几年,师父去世,范统前来悼唁,这时我才发现如今江湖上大名鼎鼎、德高望重的药王竟然就是这个范统!——面对我的瞠目结舌,他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还是当年那个傻瓜样。也是在这年,我辞别已成掌门的二师兄以及巫山派的师兄、师侄们,下山流浪。
其实也不能说流浪,我下山是有目的的。
我先去了玉泉宫。在这里,我曾经生活了八年。话还要从头说起,我自小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或许有意无意,或许闹饥荒迫不得已,也或许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总之,结果就是我从有了记忆开始就一直在讨饭、四处转悠。直到我八岁那年,饥不择食抢了别人一个馒头被一群恶人堵在墙角里打,遇上了两个人。
他们是莫求傲与红妆。
莫求傲掏出银子给我解了围,红妆看我被打的遍体鳞伤满身血污,心疼的将我抱在怀中,说:“不怕不怕……”
那是令我牵念了一生的人。那年,红妆十八岁。
他们把我带到玉泉宫,视我如亲子。
莫求傲教我习武练剑,红妆教我认字念书。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红妆如此美好的女子,她有着倾城容貌,眉如远黛、眸如柔星,或微笑或皱眉或沉思或哭泣……都是那么美。她会弹琴、会写诗、会作画……我想,她一定是位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事实确是如此。
可是,她已不再留恋那些雍容华贵的奢靡贵族生活,甘愿留在莫求傲身边做个平凡的女子,也是,他的妻。
她与莫求傲举案齐眉,却不是相敬如宾。他对她的爱深沉如山,她回报给他的感情细腻如水。他为她画眉,她为他泡茶;他为她梳发上妆,她为他洗衣做饭……
他们越是这样爱的毫无保留,我就越是痛得难以自拔。
我很早就偷偷恋上了她,早到已记不清在什么时候,或许是她第一次把我抱在怀里安慰说不怕不怕时唤醒了我内心安睡的灵魂,或许是她为我缝补我划破的衣衫,我蹲坐在一边那一时间的宁静安然,也或许是她轻轻握住我的手教我写“赵丰”,那一笔一划中所浸润了她的温柔气息……
我叫赵丰,是莫求傲取的。他说赵是贵姓,丰是富足。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耻,竟然会爱上她。
lún_lǐ、道德、良知……夜夜折磨着我,可是,原谅我做不到放弃,我只能做的,还是爱她,偷偷的,爱……
后来,一个很静的夏夜,她一个人躲在后花园里哭。她哭泣的样子很令人心碎,她一定受了很多很多委屈,她一定很伤心很伤心……那时,我躲在榆槿树下,没敢走出来。
下一年,四月,榆槿花的季节,她生了孩子。粉嘟嘟的婴儿,不哭不闹,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托在怀里的时候,她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我,随后,咧开嘴笑了。
莫求傲给她取名叫莫紫霞。
以后小紫霞就成了我的玩伴,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下山赶集。从她蹒跚学步到咿呀学语再到习武练功……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淌了过来。小紫霞有时歪着脑袋,认真地瞅着我,一声不吭,我疑惑:“看我做什么?”
她咧嘴一笑:“丰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就做我的夫君好不好?”
我大吃一惊,下巴差些要掉了:“怎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娘就喊爹爹夫君啊!”
我不禁觉得好笑:“那不一样,你爹跟你娘是家人,所以才会这么喊。”
“那丰哥哥也是紫霞的家人啊!”
“这个家人不一样……”
“哎呀……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丰哥哥也做紫霞的夫君,天天陪紫霞一起玩,给紫霞买糖葫芦吃!”小丫头摇晃起我的衣袖险些要将我晃倒了。
“好好好……等紫霞长大了,丰哥哥就做你夫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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