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龚鼎孳进入庭院,在仪门前见到孙传庭之后,一切有关于催促他赶路的疑虑就烟消云散了。事实很显然,孙传庭也是考虑到天气可能转为恶劣,不得不急催他这个大军的军需官赶上来,立刻处理军需事宜。
原本明朝是没有什么严格的军需管理的,一切军需费用都是主帅说了算。
一年三百多万的岁饷发到辽东,随便编一些理由就能用掉一大半。户部不清楚,兵部不知道,反正是一团乱账。
朱慈烺决定在任何一个军镇都杜绝此类事情再度发生。
一个朝廷对军队的控制是否严密而严厉,军费和军需物资的控制发话,军资报销,就是一个最基本的体现。
孙传庭这里原本就有一个军需司派出来的副司正,配合徐州镇本身的军需官,彼此合作,制作账簿,报销费用。
战时就转为另外一种体制,也就是粮台体制。
一切费用,军需,都是由粮台这边负责,龚鼎孳不至,当然是一片混乱,也怪不得孙传庭催促了。
等看到仪门前是孙传庭亲自来迎时,龚鼎孳心里头隐藏的那一点点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急步上前,躬身到地,语气也很恭敬,只一迭声道:“怎么敢,怎么敢。学生怎么敢叫老前辈出迎,太惶恐了!”
孙传庭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科名除了一群老梆子之外实在是远在普通文官之上了。龚鼎孳不过是崇祯七年的进士,科名虽早,在孙老头面前,实在是还差的远。
科名超过三科以上,就得以老前辈相称。
明朝官员升公座,除了看官位之外,就是得排科名。
科名之重,也不是后人所能想象。
“孝升一路赶过来很辛苦了,老夫迎一迎,又如何呢?”
孙传庭实在不是一个会客套,会来事的人。他科名早,能力高,但官路并不是很顺,要不是自己老师洪承畴的提拔和举荐,恐怕连现在的成就也未必会有。
“哈哈,学生可没有什么辛苦。”龚鼎孳很坦诚的看着孙传庭,笑道:“将士们才是真辛苦了!”
“嗯。”孙传庭紧盯着龚鼎孳,看了半响之后,才点了点头,答道:“孝升能说出这样的话,老夫就放心的很了。老实说,此次大战,军事上老夫当仁不让,朱末老么,也只能当我的副手,他就在济南等着我们,山东、徐州,所有军需粮台,都要看孝升的了。”
“学生只能竭尽全力,军需就是这么多,一定全力以赴。如果是学生怠慢公事,老前辈只管请尚方剑斩了学生就是。”
孙传庭在此之前对龚鼎孳并不信任。
他先被杨嗣昌整过,就是因为自己在官僚集团里不会左右逢源,也没有党派。杨嗣昌摆明了欺负他,也没有人帮他出头。
结果千里勤王,固然当时也畏惧清兵不敢战,但守城还算有功,结果却被投入诏狱,吃了不小的苦头。
到现在他还是一耳失聪,听人说话只能是侧着耳朵听,所以在龚鼎孳说话的时候,孙传庭就只能歪着脑袋。
好在众人都知道他这个毛病,倒也没有人说他对人不恭。
听完之后,孙传庭才呵呵一笑,执住龚鼎孳的右手,一边向里走,一边笑道:“殿下这一次派孝升来,老夫也是放心了。这一次大战,所拨军资之多,实在叫老夫觉得吃惊。历次大战,就以南原之战来说,贺人龙是两千兵,加上左光先、曹变蛟、我的抚标,加一起一万余人,还有洪某人的部下,三四万人的大军,加上夫子,怕不要十万人?可军需怎么样?大约是现在的三成!总之,一切都由孝升来艹办,我这里是要人给人,什么都没说的。要是有哪个敢在军需里伸手,你来报我,我来砍他的脑袋!”
话里还是有试探的意思,龚鼎孳想了想,知道眼前这老头也算个清官,历次练兵,经手的银子也不少,不过也没给自己捞上几个。
当然,完全不伸手是不可能的,孙传庭以前幕僚就有大几十人,当了大官,宗族里投奔他的也不少,门生故旧肯定也要照应,打秋风的同年也肯定免不了。
当了封疆大吏要是一清如水,不要说得罪外官,就是自己同年和宗族就能把他给骂死。
现在当然不同,太子是已经提了俸禄,象孙传庭这种加到太保的官,一年薪俸光是白银就是一万八千两,再加上薪炭布匹药草等额外的补贴,一年收入妥妥的三万以上。
相比那些家资百万的大富商地主当然是远远不如,不过这收入,也是足够叫一个高级官员挺直腰板,并且不再靠灰色收入来养活自己了。
孙传庭的话意,龚鼎孳一听便是明白。
当下只慨然道:“殿下派学生来,是给老前辈打下手,军需调拨,我在这里更方便一些。说句不恭敬的话,老前辈虽是太保,但军需上头还是学生更明白一些。倒是说防着贪污什么的,现在打仗是说打仗的话,有什么事也等仗打完了再说。”
孙传庭唯一的担心就是龚鼎孳有东林旧习,凡事喜欢先入为主,以为人皆恶。现在看来,这个东林复社的小辈确实是被太子调教出来了,句句务实,不但不盛气凌人,以为自己是太子近臣而志得意满,对军务指手划脚。相反,却是诚恳切实,并不会在军需上卡他的脖子,这么一来,自觉胜算又大了几分。
于是不再多说,携手而进,喝茶聊天,到起更时分,才又把龚鼎孳送到二堂,看着龚鼎孳出门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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