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首辅都赤膊上阵了,其余的阁老、朝臣们也都轮番出马。努力想烘托一下喜庆地气氛。虽然他们人人都笑得很夸张(以文官的标准来看),但天子也就是凑趣地笑笑,没有太多的表示,渐渐的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贺正旦的喜宴一下子也冷了场。
如同走过场一般,宴会按照历年地流程进行了一遍。从天子到阁老、朝臣,大家把自己负责地那份废话和仪式完美地演练了一遍。看着死气沉沉的新春宴会,天启感觉满身的疲惫和不耐烦涌了上来。年轻人尽力在脸上维持着老成的笑容,一颗心却早飞到了自己的木匠作坊那里去了。
每天一睁眼,太监就会把已经计划好的一天行程捧到他眼前,然后就是去听朝臣日复一日的套话,死水一潭的生活和万年不变的礼仪,总是给天启带来难以容忍地窒息感,而这种感觉真是无边无际啊!
天启从小就不喜欢与人交流、对话,机器人一样的生活更加剧了他的这个倾向。只有在打些木匠活后,年轻的天子擦掉汗水看着自己作品,欣赏一番那些被他赋予灵气和生机的创造物,才能感到生活地美好和快乐。皇帝发自内心地喜爱自己的木匠制作,就如同爱着自己地孩子一样。很多时候,天启会挑出他最喜欢的几件送给他的臣子,其中送得最多的就是他的老师孙承宗。
身后的小太监偷偷提醒了一下,把正在琢磨框架结构的天启从沉思中惊醒了,嗯,大家好像都说完自己的那一份套话了,和事先制定好的流程毫厘不差……那种把人压抑得要发疯的窒息感……就快要从中摆脱出来了……只要再有一句话就可以去打木匠活儿了。天启正了正身,就准备宣布新春喜宴结束,大家可以散会回家了。
“万岁爷,大喜啊——”魏忠贤人随声到,在众目睽睽中急急忙忙跑上大厅正中,双膝跪倒在地,竟然一直滑行到御座前。魏公公双手捧着一章奏表,看上去欢喜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大喜啊,万岁爷,大喜啊……”
天启心里生出预感,他强自按捺住自己的激动,不让一丝一毫的情绪流露出来,以免破坏了帝王应有的矜持。
“山东布政司督粮通判、觉华马步兵备佥事赵引弓奏……仰仗圣上洪威……将士用命……左都督府同知都督黄石……大破北虏,斩首……”二十六日的觉华战报二百里加急到辽东督司府,辽东督司府再把它加急火速送来京师。魏忠贤双手不停地哆嗦着,捷报都复述得断断续续的:“斩首、斩首两千两百三十五具……”
“好!”再也等不及魏忠贤说完了,天启大叫着长身而起。一个不小心宽大的袍袖扫到了御案,酒浆溅洒到了龙袍上,但年轻的天子却恍若不觉,只是昂然仰首望着金銮殿最远处的天花板。
双手有节奏地反复握拳和松开,天启毫不掩饰地吞吐着气息,就好像是快要溺死的人刚刚从水面上探出了头。那种无边无际的窒息感、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闷一瞬间统统远离而去,只是习惯于皇帝在重大场合的威仪他才勉强压制住自己的兴奋冲动——这个正旦看起来会过得很有趣,嗯,一定会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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