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六盛妆
好在抓周是来年的事,眼下近在眼前的事情就是年宴了。
针工局又送来了为过年新做的衣裳,一共八套。谢宁进宫以前,也听说过大户人家的排场,据说那等真正的豪门贵妇,衣裳首饰都得专有人管着,有时候一个人还管不过来。
当时她还想着,一个人哪里需要那么多的衣裳首饰?有几个脑袋几个身子啊?
现在谢宁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衣裳首饰了,这个是青荷管着。如果谢宁想知道个确切大概,要么把青荷叫来细问,要么就翻册子才能知道究竟了。有好些衣裳穿过一次就不穿了,有的则干脆一次都没有穿过就压了箱底。入冬时做的衣裳她还没有穿遍,过节又新做的这些已经送来了。
方尚宫就在针工局里待了许多年,对这里面的事儿是门清的。按例,妃子是有四套过节的衣裳,针工局足足给翻了一倍,说是比照旧例。先帝时没有贵妃,再往前数那年头就太久了,谁知道针工局是翻的哪年的旧例?
当然了,这些事无非是见风使舵,旧例不旧例的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倘若是不得宠的妃子,只怕按数凑四套都勉勉强强,纯属应付差事。用的金线、绸缎、珍珠、宝石这些都给偷工减料。但是贵妃现在正得宠,针工局当然要竭力巴结。哪怕不能讨了贵妃娘娘的好,也绝不能得罪了她让她在皇上面抱怨。以她的盛宠,那吹一句枕头不得针工局就得换个人来管事了。
何况,贵妃娘娘差不多天天都能见着皇上的,把娘娘妆饰的漂漂亮亮的,皇上见了没准儿就能想起他们的功劳来。
“主子现在不同于往年了,往年过年没多少人要见,也没什么事情,可是现在过年只怕是天天有客。象宗室女眷,勋贵诰命,从大年初一直到上元节只怕日日都不得空。有时候这一天都得换两三身儿衣裳呢。”
谢宁知道她说的实情。只是一想到大过年一天几回换衣裳的繁琐折腾,谢宁就觉得头疼。
“至于应酬这回事,主子就更不用担心了。到时候皇上肯定会有所安排。再说您是贵妃,只有她们巴结您的,您只要赏脸听听就行了。听的高兴了就给个笑脸说个两句话,要是看得不顺眼您大可以不理会。”
这话说的谢宁挺别扭的。
谢宁一时间还不适应。再说,她大概无论到何时也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旁人的恭维讨好而无动于衷,这是她天生的禀性。
皇上确实已经有安排了,特地拨了两个有年纪的尚宫过来谢宁这里帮忙。她们是内宫监的人,不过现在归在谢宁这里暂时听用。谢宁一开始还担心她们资历老,对谢宁这样年轻的主子不服气。以前刚进宫的时候,掖庭的那几个老尚宫到现在还让谢宁印象深刻。她们说话总是阴阳怪气,十分刻薄,眯着眼看人的时候,那眼神的光亮总显得阴沉沉的。她们负责训教新入宫的宫女和新晋美人,对美人们当然要比对宫女要客气很多。可以谢宁自身的经历来看,这份客气也真没让人愉悦到哪儿去。
但是这回来的两个老尚宫十分恭敬,笑容可掬,态度谦卑。谢宁但凡有所垂询吩咐,她们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唯恐不周到殷勤。
谢宁想,这也是身份带来的改变。在宫里待久了的人,都有好几套面孔。自己曾经见过的大概还不是他们最差的一面。不过现在无疑他们已经把最好的那一面拿了出来。
谢宁晚间同皇上说话的时候还提起这事,笑着说:“臣妾总觉得心虚,这不是狐假虚威吗?”
那些未必真怕贵妃,其实怕的还是皇上。
皇上笑着说:“你有狐狸的那份儿机狡吗?朕可没看出来。来来,朕摸摸的你的小尾巴长在哪里呢?”
他真的伸手去摸,谢宁就侧身闪躲,笑闹了一阵,最后还是被皇上捉住狠狠亲了几口。
“你进宫时被尚宫为难过?要不要把人找出来出出气?”
谢宁笑着摇头:“不用了。”
“怎么不用?”皇上噙着笑问她:“她们当时肯定待你不好,你就不想出这口恶气?”
“不用。”谢宁完全没想过这些。其实如果她想出气,也不用等到现在了。早在有孕之后就能办到。
可谢宁从来也没有为这事儿去记恨过那些人。说起来那些人除了刻薄,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她不觉得那些有什么好记恨的。她的心境一贯平静坦荡,不需要去折腾打压旁人才能让自己快活,才觉得没辜负自己现在的名份和地位。
再说,皇上这么问她什么意思?照皇上这样说,在他还未登基前的岁月里,只怕得罪过他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皇上登基之后挨个算账啊。正是因为皇上知道她不会那样做,不是那样的,这一句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早些睡吧,明儿可是得折腾足足一天。”
“不止一天呢。”谢宁捂着嘴打个哈欠:“晚宴更要紧,只怕不到子夜时分不能睡下,大年初一事情更多,怎么觉得这节过的比平时还累。”
皇上没多少诚意的安慰她:“这是头一年,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那皇上头一年登基的时候,难道遇事也畏难退缩过吗?”
刚还说要早睡,一转眼儿她又聊上了。
皇上打起精神说:“有过,曾经有过的。惪王作乱的时候,宫中有不少人响应,那时候看着身边的每张脸心中都会存疑,不知道对方包裹在皮囊之中的那颗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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