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若梅捧着的那个油布包袱中,有几张土地清册的帐页,有自家土地的地契,所谓鱼鳞册王通早有耳闻,不过此次却是第一次见。
帐页颇大,那种挂在正堂上的横幅书画裁剪一半差不多就是这个大小,上面写着某户人家的田产多大,从何处到何处,有立下的界碑为证云云,王通拿在手中感觉纸张很厚,但并不结实,已经有个腐坏的迹象。
这个帐页的边缘则已经有些烂的痕迹,王通又拿过地契来看,他和文书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不过这地契应该是真的。
王通在那里仔细看着,却想起了从前一个传闻,随意的开口问道:
“听闻衙门里的吏员会对这账册做手脚,不知道是怎么个做法?”
屋中站着的柳三郎等几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武人出身,怎么知道这个,倒是跪在那里的卢若梅迟疑了迟疑,开口说道:
“钦差大老爷,小民知道些,这田地耕种,翻地平整每年都要做的,难免会让分界变动,又有田地买卖,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新划界,划界的时候,衙门中办这事的人就会用厚草纸来充当帐页,然后刷上厚厚的浆糊,这样帐页过不几年就会腐坏,没了凭证,自然就有了上下其手的机会。”
“这些吏员能做什么?”
“大老爷,这些吏员都是当地豪门安插在衙门中的,他们这般做,自然是给了主家上下其手的机会。”
王通摇头笑了笑,把这个证据丢在了一边,在那里沉吟了下,开口说道:
“卢若梅,你手上这些东西做不得证据。”
这话一说,那卢若梅顿时急了,膝行几步,急切的上前说道:
“大老爷,这白纸黑字的凭证,和现在这徐家占地一比,如何做不得证据。”
“这白纸黑字的凭证,找个熟手随意就能做出来,比你这个更像是证据,实在是容易。”
听王通这么回答,卢若梅脸色煞白,眼圈立刻是红了,在那里连续磕了几个头,嘶声说道:
“大老爷,为了小民手上的东西,徐家的贼人都派人过来杀人,难道大人不信小民这些东西是真的,小民”
越说越是激动,王通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摇头说道:
“本官方才对你说的,就是徐家辩驳的话,你可有什么能反驳的吗?”
卢若梅算是聪明人,王通这句淡淡的话一下子让她哑口无言,在那里愣了愣,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那边,方才还亮晶晶的双眼变得黯淡无神,好像是整个人的精气神突然间被抽了个干净。
从苏州府那边到了常州府,在岸上被人发现,算是九死一生的到了钦差的船上,这个钦差也有为她做主的意思,却没想到将证据拿出来之后,被钦差说为无用,而且钦差的说法并不是推诿应付,说的的确有道理。
想想这一路上的凶险,想想这些年母女的苦守,就在这一刻变成了泡影,什么都不是了,此时的卢若梅感觉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在那里瘫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女孩,王通叹了口气,转头对史七说道:
“去翟姑娘那边叫两个丫鬟过来,扶她去休息吧!”
不多时,两个丫鬟走了进来,将已经木然的卢若梅搀扶了下去,这女孩一出门,边上的陈大河上前低声问道:
“侯爷,这件事不管了。”
卢若梅方才陈述自家的事情,父亲被杀,叔伯被杀,她和母亲当时在母亲的娘家逃过一劫,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能隐姓埋名逃走,许多逃走的人也和他们家保持着联络,这些年也去各处告状,可根本无人受理,而且告状之后,往往就是被人找上,姓命无存,这些年卢若梅母女二人东躲藏省,吃尽了苦头。
这等事听起来的确是可怜,王通的亲卫们除却史七、吴二这类人之外,陈大河等人年少,心中还有热血正义,本以为王通会给她们做主,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所以有这么一问。
“这个证据能做什么,地方和朝廷,会为一个年少女子的一面之词,这些找个裱糊店就能造出来的文书凭证来找徐家的麻烦,你仔细想想,不要站在卢若梅那边,你若是审理此案的官员,你会如何做?”
陈大河也是心思灵活之人,被王通这么一说,沉思了会,脸上也是露出无奈的神色,在那里摇了摇头。
王通端起身旁茶几的茶碗,喝了口已经凉掉的茶水,缓声说道:
“其实这等大家吞并田地并不是错处,但吃了这么多还不用缴税,这就是国家大害了。”
中午停靠,中午杀和尚,有普元寺的大笔好处在,常州府和武进县两个衙门的办事效率极大的提高。
尽管地方豪族大户和这普元和尚多有往来,王通这么杀了他,众人心中自有怨言,但比起普元寺这块肥肉,怨言算个什么,交情算个什么,尽快处置成铁案,大家分了才是要紧事,官府用心,地方上豪族也是帮忙,常州官府办事效率在这一刻极高,在天黑的时候,已经有案卷文书什么的送到了王通的座船上。
“白银五千两,还有三盒精致的珠宝首饰,都已经放在了船上,这些账册这次抄捡赃物的清单,还请钦差大人查阅。”
罗知府说这个的时候,脸上满是喜意,王通说过不要财物,但地方上若不给,那就太不懂做事了,送给王通这些绝对可以称得上丰厚,但罗知府这一干人捞的绝对不会少,大家发财何乐而不为。
“普元寺下面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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