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向平一睁眼就知道糟了。
周围是灰扑扑的土墙,墙角并没有太多脱落下来的土块,墙上窗户是木框架的,上面的窗纱虽然漏了几个洞,却被清洗的干干净净,看得出来主人是个勤快整洁的。房间里东西不多,除了自己身下睡着的这炕,还有墙边的柜子和对面的一张书桌,一把凳子,只这几样已经占了屋子里大部分的空间了。
屋子虽然不大,却十分具有家的感觉,正是从前漂泊不定的温向平所向往的那般样子。但是――
温向平闭了闭眼,不管怎么说,这里都和他闭眼前睡着的酒店毫不相同。
温向平心底突然冒出来一个隐约的,疯狂的想法。
狠狠扯着头顶的发丝,无视头皮传来的尖锐痛感,温向平啪啪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这些都是假象,假象,应该是长途劳累出现的幻觉。
然而下一秒一道孩童的哭声宛若平底惊雷炸醒了他。
温向平一个翻身坐起来,只见一个男娃和一个女娃坐在炕的一角。女娃娃小些,大概两三岁,此时正像只小猫似的发出细细的哭声,应该是被自己刚刚弄出的声响吓到了。男娃娃则大些,约莫五六岁,则轻轻的拍着妹妹哄。
两个孩子看着都瘦小嶙峋的,只怕实际年龄还要大一些。
甜宝缩在哥哥怀里害怕的瞄一眼温向平,温朝阳一边哄着甜宝,一边悄悄的翻了个白眼,他爸今天又发什么疯。
没注意到两个孩子的眼神,温向平无奈的闭了闭眼,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恐怕是真的了。
他压了压心底的波动,正想哄哄孩子,一个女人掀起门帘进来了。
苏玉秀做好早饭,进来准备叫两个孩子起床,怎知一进门就听见甜宝细细的哭声。
苏玉秀连忙心疼的抱起甜宝颠了颠,
“甜宝不哭不哭,看都成小花脸了。乖哦,跟哥哥出去洗脸去。”
甜宝本来就是个乖巧的孩子,刚刚也只是被温向平吓到了才哭起来,很快就止住了抽噎,主动伸出小胳膊小腿让苏玉秀给穿好小衣裳。温朝阳则自己穿好了衣服爬下了炕,牵起妹妹的小手在墙边的一起出门去洗漱。
苏玉秀看着温向平数次欲言又止,眼里莫名的情绪交织,最终咬牙道,
“有什么火,冲我来,别拿孩子撒气。”
低着头掀了门帘出去,留下炕上一脸莫名的温向平。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半坐在炕上,盖着灰色的薄被。
脑中纷乱的信息纷纷扰扰纠缠,温向平好不容易整理出来一些头绪,却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
原主给他留下来的是何等的一个烂摊子啊。
原主是下乡的知青,后来为在大河村安家落户而入赘苏家。可原主自诩文化人,向来瞧不起自己农户出身的老婆及岳丈岳母,对老婆生下的孩子也从没个好脸色,甚至连名字也不愿意取,最后还是岳丈苏承祖最后看不下去,硬按着原主取了两个名字。
虽说平日里有苏承祖镇着不敢动手打,尖酸刻薄的话诸如“土老冒”“穷酸”“没出息”“配不上我”之类的话却从没少过,硬生生的把对妻子对原主的一心倾慕骂成了心如死灰,连带着两个孩子对原主也是避之不及。
但不管怎样,之前的原主为了有口饭吃,哪怕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好歹每日还上个工挣个工分,然而自从今年突然恢复了高考,原主就什么活儿也不干,学着之前下乡的知青复习考大学,平日不仅吃饭全靠苏家人供养,还拽的二五八万,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苏承祖看在原主要上进的份上,也就忍着暴脾气,没有二话,原主因此更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着。
可在等放榜的这些日子里,原主渐渐从志得意满变成自我怀疑,毕竟他已经放下书本七八年了,上比不上基础夯实的知青,下比不了刚下乡没几年的小年轻,家里人也只是普通的工厂职员,没有什么人际关系,之前被能回城的狂喜冲昏了头脑忽略了的种种,在多日的冷却之下尽数被原主反应过来。
于是,之前对新生活新未来的美好设想瞬间支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夙愿破碎的狂躁疯狂,甚至是对“苏家耽误自己多年学习生涯”的怨恨。
更糟糕的是,前几日焦躁之际,原主竟一掌把叫原主起床的儿子扇翻在地,还跟苏承祖叫嚷“老子管教自己儿子你别插手”诸如此类的话,又把被大人争吵吓哭的小甜宝痛骂一顿,要不是苏玉秀拦的快,只怕也要扇一巴掌过去了,也难怪刚刚苏玉秀进来会是那般反应。
屋子外头悉悉索索传来收拾东西,吃饭说话的声音,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全然忘了还有个人在屋子里。
呆滞的坐了一会儿,半晌,温向平撸了一把脸,套上衣服踩了布鞋出了屋子。
他一在堂屋里头露脸,堂屋里的声音立刻停顿了。
苏承祖黑着脸撂下筷子,
“都当爹的人了,起的比俩孩子还晚,脸上臊不臊。”
温向平脸上有些发烧,
“以后再不会了。”
苏承祖被噎了一下,心头刚冒起的火就被一铲子沙盖住。
这小子今天怎么不回呛了。
但还是粗声粗气道,
“别光嘴上说的好听,净干些不是人干的事儿。”
两个孩子明显是见惯了这般场景,依旧一人拿着个馒头捧着自己的粥吃着,半点眼神没分给他们的父亲。
苏玉秀起身打了半盆水放在堂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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