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也吓一跳,抿抿嘴,瞪着钟建国说:“你是后爸,我不要你了。”
“是,我是你后爹。”钟建国指着呼呼大睡的三儿子,“他也是你后弟弟?”
小孩噎了一下。
钟建国拍拍腿:“自己过来,我抱着你。再不老实,我拿皮带抽你。”
“小点声,别人都睡了。”小孩确实莽撞,钟建国教训儿子的时候,宋招娣就没直接劝,而是提醒钟建国,差不多得了。
钟建国微微颔首,小声说:“你没抱习惯,累了就跟我说一声。”
搁在以往,宋招娣不相信。而宋大姐的小儿子就比钟建国的小儿子大几个月,宋招娣有次抱着她的便宜外甥玩一会儿,第二天两条胳膊痛的抬不起来:“俺知道,你眯一会儿吧。俺现在不困,帮你看着他俩。”
三十个小时不合眼,对钟建国来说不算什么,早几年他经常两天两夜不睡觉,且精神高度集中。
宋招娣这么体谅他,钟建国就没说他能撑住:“那我就眯一会儿。”
一个小时后,宋招娣腰酸背痛想站起来走走,瞧着钟建国双目紧闭,便没把他叫醒看孩子。把怀里的小孩放到座位上,打开塞满衣服的大包,翻出五件衣服,三两下做出个简易的婴儿背带。
钟建国抱着俩孩子根本不敢睡,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睁开眼。车厢里的灯已经关了,钟建国看不清她在做什么,感觉她很认真就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见宋招娣把小儿子绑在胸前,宋招娣开始捶腰揉背,伸胳膊踢腿,钟建国无声地笑笑,再次闭上眼。
硬座的车子,宋招娣前世只坐过地铁和校车,这两种车都是又平又稳,噪音不大,车里的味也不重。
如今的老火车,咣当咣当响个没完,车厢里啥味都有,椅背更是直挺挺的没有一点弧度。宋招娣看一眼车座,宁愿站着也不愿再坐下去。
钟建国买三张票,整条长椅都是他们家的。宋招娣不坐,长椅就空出一半。宋招娣盯着空位看了一会儿,再次把怀里的小孩放到椅子上面,拆开大包拿出两条裤子和一件棉衣。
钟建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又看到宋招娣蹲在地上,很是无语,十点多了,这女人不困?
宋招娣的生物钟是晚上十二点到早晨六点。十点钟是宋招娣精神最好的时候,闲得无聊的宋招娣用两条裤子圈住长椅,然后把三娃塞她怀里。随后轻轻把钟建国怀里的老大放到椅子,紧接着又把老二放在老大旁边。
钟建国怀里空了,也装不下去:“你在做什么?”
“醒了?”宋招娣惊讶道。
钟建国心想,你折腾个没玩,死人也被你闹醒了。明知故问:“大娃和二娃呢?”
“在这边。”指给钟建国看,“怕他俩掉下去,俺把棉衣拿出来放在两条裤子中间,他俩怎么打滚都不会滚掉下去。”宋招娣对自己的作品颇为得意,“你睡吧。”
整条长椅,钟建国坐最里面,两个儿子并排睡在外面,有裤子和棉衣拦着,俩儿子是不会掉下去,“你坐哪儿?”
“车上空位多着呢。”宋招娣不担心,“俺站累了会自己找地方坐下来歇歇。对了,他仨就叫大娃、二娃和三娃啊?”
钟建国道:“老大六二年出生,那时候全国闹饥荒,我以前的丈母娘说贱名好养活,就给老大起名叫坚强。老二叫抗生,老三是在南边出生,就叫向南。老二和老三的名字是他妈起的。”
“你以前的那个媳妇真会起名。”宋招娣意有所指道。
钟建国瞥了她一眼:“不如你,招娣。”
宋招娣噎了一下:“那你干啥叫他们大娃、二娃和三娃,不叫他们坚强、抗生和向南?”
“既然你的精神这么好,去找列车员给我倒杯水。”钟建国脸色微变,像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瓷缸子。
宋招娣嗤一声:“恼羞成怒。”夺走半旧的瓷缸子,把杯子里的饼干倒出来就去找列车员。
钟建国瞧着俩儿子呼呼大睡,当真不会掉下去,闭上眼放松下来。
宋招娣端着烫热的开水回来,看到钟建国闭着眼睛,脑袋抵在玻璃上,冲着钟建国虚挥两拳。
对面的男人乐了:“你跟他什么关系?”
“他的第二个媳妇。”宋招娣不怕别人知道,“喜当娘,还是三个孩子的娘,没见过吧。”
对方:“没见过。不过,我倒是觉得你挺高兴。”
“你看错了。”宋招娣听着钟建国发出鼻鼾声,确定他已经陷入熟睡状态,也不敢大意,“我也是没办法。哎,同志,你也去申城?”
男人刚想睡着就被宋招娣吵醒,后来钟建国又说话,男人彻底没了睡意,便往里面坐,指着外面示意宋招娣坐下说话:“我下一站就下车。”
“挺好。不像我得坐三十个小时。”宋招娣说着话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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