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浮欢明白薛夫人的意思。
正如她所言,世上之事并非人力所能控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温浮欢一样,虽然身陷囹圄,但却遇到了知遇的恩师,给予她最严苛的训练,教导她最高深的武功,培养她成为一个智计过人,可以站在一定高度睥睨世间众生的强者。
从小到大,她或许餐风露宿,或许忍饥挨饿,却都是训练必经的磨难,但她并未真正为生计发愁,也不曾颠沛流离,今天不知明天。
所以她不知不觉便忘记了,这个冷漠残酷的世间,会磨掉一个人所有的棱角,现实会逼的一个人低下他原来高贵的头颅。
有心人常有,但功夫不负却并不多见。
十几年的光阴,十几年的坎坷和艰难,终还是把昔日的贵门公子温书远,变成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世俗之人。
哪怕是这样,他却始终不忘寻找失散多年的妹妹,已足矣!
睡梦中,温浮欢仿佛又回到了温家的庭院,承夏小筑偌大的院落里,栽满了密密匝匝的玉簪花,低矮的墙边遍植绿竹,碧绿的竹叶青翠欲滴。
容颜谲潋的女子矮着身子,蹲在花圃边,面带笑容的侍弄花草,她那双盈盈若碧波清泉般的眸子里,倒映出手边的簇簇繁花,而她连的笑靥比阳光更灿烂,比花儿更娇艳。
温承胥穿了月白的锦袍,站在花架下的石桌旁,手持一支蘸饱了墨汁的笔,挥毫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一道道柔和的线条,最终勾勒出一幅美人侍花图。
花架旁边的两棵粗壮的梧桐树中间搭起了一个秋千,扎着羊角辫,身穿粉色如意纹锦裳的小女娃坐在秋千上,咯咯咯的笑着,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极是娇俏可爱。
女娃背后是身形瘦高的少年,玉面乌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额上鬓边的汗珠也亮晶晶的,正在用力地推着秋千。
“再高一些!再高一些!哥哥、哥哥,再高一些!”小女娃声音嘤嘤的道。
秋千高高荡起,映入眼帘的是高远而碧蓝的天空,太阳的光芒耀眼刺目,让人一时睁不开眼。
醒来已是清晨。
温书远像他所允诺的那般,没过几日便带了好些东西登门,多是孩童喜爱的玩物和吃食。
他还是如初见时那样,在太师府的声名显赫和温浮欢的冷漠倨傲下,整个人显得局促而笨拙,言行举止间充满了小心翼翼。
他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悉数在花架下的石桌上摆开来。
“欢儿,你还记得这个吗酥,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还有这个、这个糖人儿,也是你最喜欢的!每次一上街,你总吵着闹着让爹爹给你买,爹爹不肯,我就偷偷的买给你,还嘱咐你不让别人知道!”
说起儿时的事情,温书远渐渐的兴致勃勃起来,脸上浮现出神往的笑,仿佛回到了过去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里。
温浮欢不忍心打断他,但他说的那些,她也确实没有一点印象了。
似是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温书远表情有些讪讪的,一面收拾石桌上的东西,一面不无失落的道:“瞧我,又做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了!你走失那年不过才四岁,哪里会记得这么许多呢?”
温浮欢按住他收拾东西的手,“这些……可以送给我吗?”
温书远惊喜的抬起头,忙不迭的应声道:“当然,当然可以了!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拿给你的!你能喜欢,最好不过了!”
分明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却不知怎的一瞧见温浮欢素淡的脸,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欢儿,大哥真的找你找得好辛苦,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如今见到你吃穿不愁,又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大哥也就放心了!”
温书远约么是想让温浮欢搬去和他一起生活的,后来一想自己的境况,尽管有一处独立的小院落,过得也算不错,但总归是不能同太师府相提并论的。
温浮欢住在这里,锦衣玉食不说,还有丫鬟时时刻刻伺候,出门更是车马轿子……这些他都给不了。
所以他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没关系,既然知晓你人在帝京,以后一有时间,大哥就来看你!我们兄妹,再也不要分开了!”温书远喃喃道,不知道是说给温浮欢,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温书远总会时不时的来太师府,给温浮欢带来一些看起来寻常,但在太师府却不常见的小玩意儿。
那些东西或许不值什么钱,但胜在新奇别致,连薛莫景也连连称赞,说这个大哥倒真是个有心人。
“他要真是个骗子的话,也算得上是一个尽职尽责的骗子了!”薛莫景半开玩笑道。
温浮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这些日子以来,许是因为温书远的频频摆放,她竟慢慢的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周围有那么一个平凡却热心的哥哥。
薛夫人说的对,世间尽皆造化弄人,不是所有的鲤鱼都能跃过龙门,不是所有的凤鸟都能浴火成凰。
她永远记得那日,温书远临走时说过的话。
他说,对不起,大哥没有用,没能成为能让你崇拜的盖世英雄!
许是半晌没有听到温浮欢说话,薛莫景丢掉手里的瓜子壳,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满道:“喂,小表妹,爷在同你说话呢!你这是……在走神么?”
“啊?你刚才说什么?”温浮欢回过神来道。
薛莫景眯眼盯着她一直瞧,瞧到温浮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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