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朋对待杜畿的态度,和当初对待步骘他们的态度,还是不太一样。
步骘归附时,那是在广陵小有名声,被人们所认可。而他本身也属于淮阴大族,虽说没落,却见识不俗。而杜畿呢?经历远非步骘可以相比。他辉煌过,沉沦过,被人赞誉过,更亲眼见识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颠簸流离半生,若以人生阅历而言,杜畿远比步骘他们丰富。
也正是这个原因,曹朋没有像对待庞统他们那样,视为座上客。
对于杜畿而言,此时的礼数,也许不过梦幻。
与其态度上热情,倒不如给他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比如,住上大房子,吃上好东西,兜里面揣着钱帛,让杜恕能够受到良好的教育……对于杜畿来说,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远比那些虚透巴脑的赞誉,或者礼数,更能让他产生好感。
这将会是一个新搭档,和之前那些搭档完全不同。
他更成熟,更沉稳,经历更丰富,思想更理性……
可以说,杜畿是曹朋入仕以来,所接触的幕僚当中,除了李儒之外,年纪最大的人。对于这么一个人,曹朋还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想必郭嘉推荐了杜畿,这个人断然不是徒有虚名。
一路策马,朝着毓秀大街行去。
许都城中已经华灯初照,天黑了!
曹朋抵达毓秀楼的时候,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人。
“史老大,何故在此?”
毓秀楼外,一个身材不高,提醒略显瘦削,形容憔悴的男子,正在为人牵马。
史阿!
看他这副模样,曹朋真的是吓了一跳。
这家伙未免也太落魄了吧……怎么干起了小厮的活计?
说起史阿,也许大家都还记得,他是东汉末年时期,第一剑手王越的亲传弟子。曹朋在建安二年时,与史阿结识,当时的史阿,可是光彩照人,气度非凡。两人曾有过好几次合作。
最初,曹洪在雒阳设立赌坊,便是史阿前去经营。
而后曹朋在雒阳出任北部尉的时候,史阿也出过不少的力气……
只是后来,史阿决意跟随曹丕。一方面,曹丕是世子,另一方面,史阿曾当过曹丕的剑术老师,交情不错。相比之下,曹朋当时就弱了点。因为砍了伏完的手,而被罢免官职,幽居家中。
此后,曹朋与史阿,就再也没有过交往……
而今的史阿,形容憔悴。
一袭灰衣小厮的打扮,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
看到曹朋的时候,史阿先是露出惊喜之色,而后面带羞愧,扭头就要走。曹朋连忙下马,快走两步,一把便抓住了史阿的手臂。
“史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公子,史阿愧对公子。”
“诶,你这是什么话,你我之间,也算是过命交情,当年在雒阳时,还并肩作战,谈什么愧不愧的?
你……”
曹朋看着史阿,眉头一蹙。
这才几年不见,史阿当初那满头黑发,已变得花白。
“你,过来。”
曹朋马鞭一指旁边一个看似领班的家伙,“告诉你们掌柜,给史老大结清工钱,而后把他送去奉车侯府。少了一钱,老子就拆了你这毓秀楼。我是曹朋,若掌柜询问,你就报我的名字。”
那伙计一脸横肉,听了曹朋的话,本要发作。
可是当他听到‘曹朋’二字的时候,那到了嘴边的脏话,生生给咽了回去,脸上顿时露出阿谀笑容。
“却是曹公子,这好办,这好办。”
“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史阿如今废人一个,如何当得公子这份情谊。”
史阿一脸的惶恐,想要挣扎。
而今的曹朋,可不是当初和他一起在雒阳,靠着赌坊发财的那个小子。二十六岁的曹朋,身强力壮,已到了洗髓的巅峰。哪怕是在不经意中使力,也不是等闲人可以挣脱。曹朋的手,好像铁钳一样,牢牢攫住史阿的胳膊。他猛然发力,一把搂住了史阿的脖子,全不顾他身上的污秽。
“史老大,你也说情谊二字。
既然说了情谊,就别那许多废话。我帮你,不是可怜你,也不是其他原因。我们是朋友,朋友落难了,自然要有朋友帮忙,要不然,要这朋友有个球用处?我这会儿有事,无法脱身,要不然定会带着你一同回去。休要啰唆,当我是朋友的话,就老老实实到我家里去,先洗一洗,换件衣服。待我晚上回去,咱们在相谈。你可别想跑,我知道你家住在何处……
你要是敢跑,躲着我,老子就发海捕文书通缉你,看到到时候能跑到什么地方。”
曹朋言语之中,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压。
史阿眼圈不由得一红,眼泪唰的一下子就流出来。
“好,我不跑,我绝不跑。
公子,冲你这句话,史阿没白活这一遭。而今这许都的人,视我为蝎虎,躲之不及……呵呵,你自己麻烦还没有结束,却跑来招惹我这个麻烦。公子,你就不怕到时候,麻烦会更多?”
“呸,天大的麻烦,我帮你扛!”
曹朋笑了。
他松开史阿,“好了,文举先生在楼上等我,我不和你啰唆了。
你先到我奉车侯府落脚,等我回来了,咱们兄弟好好吃他一杯酒,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
史阿,轻轻点头。
他突然压低声音,在曹朋耳边道:“小心点,周不疑在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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