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隐隐约约听到了村里的鸡鸣,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宝玉、韦小宝、薛蟠和耿丁正在院子里嘤嘤嗡嗡地好像在商讨着什么。
可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更分辨不出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无奈之下,晴雯选择重新睡个回笼觉。
……
“铛——铛铛——铛——”
这是宝玉在和面,手掌用力地滚动厚重的面团,新生成的面团一下一下打在木盆壁上发出了这有节奏的声音。
“滴——答——”
晴雯感觉几百里之外的甘花溪源头的杉木林里,一滴露水悍然砸下,砸在小银杉苗的叶子上……
半梦半醒之间,晴雯竟有了一个新发现,各种声音从远近不同的地方敲打着晴雯的耳膜,不错,晴雯再次侧耳凝神。
此时,不需要去看,不需要去寻找,所有的事情都在感官中放大着,并且把它寻找:
嗯!窗台上有四只蚂蚁正为一粒米在打架;屋檐下,一只蜘蛛在费力修补着被风刮破了的大网……
平时里知道这些有趣的见闻会让晴雯欢喜好久,可此时,这件件同时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涌来,让晴雯的心有些悸动。
平时里要靠肉眼、肉耳去观察的事物,现在,只需要自己无形的触感那么轻轻一探,就能知道了,岂不怪哉?!
“小书生,该醒来了。”耿丁在屋门口唤他。
“村长,我睡了多久了?”晴雯缓缓睁开双眼问道,耿丁竖起了四根手指头,悠悠地转身离去。
真是饱睡一场啊。这一觉何其舒坦,醒来又使人何其迷惘……
她坐在床沿边发呆,美好的种种事物正在外面不断发生,还主动扑向她的感官,让她觉得满满的,沉沉的。
“你们这些声音在找我吗?还是我在主动捕捉你们?”晴雯自言自语道:“你们种种的繁情,是生命欣悦的表现?还是叽叽歪歪不得已的生存挣扎?在我们的关系里,我又是谁?我为什么偏偏在乎你们,想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活,怎么自我保护?……”
……
走入堂房的时候,晴雯不自主地看向了香案。
香炉内正竖着一炷刚刚点燃起的细香,细香吐出的香烟直直的,徐徐上升着,等到升至墙上那鹿首双眼的高度,才渐渐消散开来。
香、鹿、晴雯……好像是一种仪式,又像是一种对话,晴雯站在鹿首前,久久不肯离去。
这是第一次,她切切实实地接住了来自鹿首发出的能量,那是似乎要比杉霸公的银杉木还要强劲的力量。
从神鹿那里得来的笃定的力量,让晴雯安下心神,他静静地抚摸着属于自己的那根银杉木,看着那流水般细腻、流畅、温文的木纹。
从中,他仿佛看到了斑驳岁月痕迹之下的久远过去:大堰河村的缔造者们在这里打下的第一个木桩,种下的第一颗谷粒,垒上的第一块木料……
“茶烧好了,咱俩赶紧准备一下,好赶去剑阁前的小广场。时间不多了,丁老头已先走了一步。”宝玉道。
“宝玉,你告诉我,过去的四天里,到底都发生过什么?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和村长一直在探讨。”晴雯捧着碗茶汤,边吃边问道。
“都不重要了,只要你醒过来就好……”隔着桌子,宝玉关切地看过来。
……
龙羿在进了甘花溪在河谷里绕了数日天,那阵法蹊跷,就连他这个铁鹰四雄最善阵法的龙羿在大堰河阵前睁眼瞎了……
就在他举目无路准的时候,黑娃扛着一只果子狸从山谷里走了出来。
在黑娃的指引下龙羿又翻过了五个山头,那大堰河仍未先真身。
龙羿坐在路旁的一块磐石之上休息,扭头,柳暗花明之深处,但看见一位白胡子的老头正在一株大杉树下钓鱼。
老人身后的那株老杉树大的出奇,龙羿走遍大周也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杉树。
“老人家,晚生口渴难耐,可否讨碗水解解渴。”龙羿上前作揖道。
耿丁也不扭头,望着静静流淌的甘花溪说道:
“‘没水,酒倒是有,只怕小兄弟拿不到’,并顺手指了指老杉树上高高挂着的一个大葫芦。”
葫芦离百来十丈,纵使龙羿又飞檐走壁的本事也是喝它不着。
那龙羿多半也是渴急了,当下心生一计。
右手突然端起,中指猛地弹出,空气中一道细小的气浪直奔大葫芦而去。
瞬间,那葫芦里的酒顺着底下的孔流成一条线,龙羿一个快步屈膝仰头张嘴,便喝到了葫芦里的酒。
耿丁听到酒水花花流出这才发现,心下一惊,不想此子竟然能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用细沙击破自己的葫芦。
念在不明对方来意,故意道:
“好小子,喝酒就喝酒,干嘛击碎我的葫芦。”
“老人家失礼了,敢问大堰河怎么走?”龙羿赔礼道。
“按说金陵那贵人的人也该来了,莫非就是他?”耿丁一边收起鱼竿,一边暗自思量。
龙羿余光瞥见浮出水面的鱼钩竟然是直钩,心中暗自窃喜,想来这次是找对人来。
耿丁笑问道:
“阁下从何处而来?”
“金陵城东柳树窝,金蛋银蛋往里钻。”龙羿长出了一口气对答道。
“甘花溪上钓鱼翁,大鱼小鱼莫咬源。”
“晚辈龙羿见过前辈,刚才多有得罪请耿老前辈万万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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