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长公主身边听用的内监吴公公从昭凤殿方向匆匆小跑过来,穿过徽音门时,发现李佑在金水河边绕圈子,便住了脚招呼道:“李大人,正要去寻你!”
李佑正等得不耐烦,迎上去问道:“千岁可已事了?”
“下午有个老太妃来纠缠,一时脱身不得,如今已经打发了,鸾驾预备回府。特遣我来告知。”
又等了片刻,果然看见长公主舆驾朝这边而来。
确认了长公主要出宫,李佑扭头就走,方向却背道而驰,疑是要跑路。
吴公公连忙叫住他,“李大人这是去哪里?”
李佑回头答道:“千岁出东华门,近在咫尺;本官出承天门,路距遥远。此时不赶路,更待何时?”
东华门与西华门一样,从明面规矩上,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出入通行的。按照最严格的规定,东华门其实是皇太子专用,也是皇家出殡的通道。不过近些年,渐渐变成为了皇室宗亲出入之门。
公主宅院在东安门外十王府中,从东华门出去估计也就二里地。若等李大人绕道承天门,再出长安左门,最后抵达公主府上,一圈下来草略估算是十里地…到时候天都不知道黑成什么样子了。
吴公公跺脚急道:“这都什么时间了,李大人还讲究这些,与我等一起随千岁凤驾走东华门好了!”
李佑就等他说这句话,当即甩袖疾言厉色道:“此言大谬!为人臣者,宫禁之中怎可轻率逾礼越制!吾乃朝廷命官,若为近路与内监宫娥为伍,趋从于公主之后,成何体统?若纲纪荡然无存,岂非吾之罪过乎!”
充当李大人展示风仪的背景公公只能无语,这种文臣嘴脸太经典了,他原以为李大人会是个另类,看来也免不了被同化。
“稍待,我去请千岁示下。”吴公公又小跑向公主鸾舆,说了几句话,又回来道:“千岁有言,李大人节义可嘉,深感敬重。愿与李大人同出承天门以彰其节,请李大人前面先走!”
真要脚酸腿软的走十里地?这回换成李佑无语,他最讨厌别人对他搞形式主义了…李佑不过是想表现出正直守礼的风范,以便青史留名;同时提醒长公主注意礼贤下士,给他找一顶轿子坐着,免得和一群太监宫女混在一起走路不好看。
怎么这千岁会错意了,居然当了真?也太没有默契啊。
其实这不是归德长公主会错意,要知道在宫廷这个最华丽的舞台上,大家都是演员。他李大人要表演,归德长公主又何尝不需要表演虚怀若谷?
十王府位于皇城东安门的东南方向,建有屋舍数千间,专供皇家之人使用,归德长公主府邸便在十王府中。
李大人实打实的绕了十里路,好似一个“口”字,本来可以直接从左上角走到右上角,但李佑却从左上角绕左下角、右下角,最后才到右上角。
借着月色,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公主府里台阁宫阙甚是宏大,远超常人家。据说此处当年是给在京藩王住的。
归德千岁先在偏厅召见了李佑。当看到李大人微微气喘的进来,官帽也歪了几许,忍不住自得其乐的微微一笑。
换成别人,她肯定要作礼贤下士状,赐舆从东华门抬回府中,但对李大人,她却有些不一样的对待。仿佛有些男子见到可意美人,即便没有恶意也总爱去调戏一番。
“驸马在后院,你去与他讲,若仍不顺从,只怕他林家要有不测。”归德千岁定了定心神,吩咐李佑道。
原来这便是中午时候她口中所道帮李佑想好的说辞。
拿驸马全家要挟,够狠…李佑下意识的就要反问道,殿下为何不亲自去说?但他立刻就醒悟过来,千岁当然不能亲自去说。
用夫族来威胁,岂是为人妻者所该出口的?传出去长公主成了什么形象?
况且如果归德千岁亲口这么说,无异于彻底撕破了脸面。即使可以凑合过下去,那也是真真正正同床异梦、离心离德,时时刻刻有可能在背后捅刀子了。
所以需要有个很有语言技巧的第三者去提醒提醒驸马——再倔下去小心殃及父母和家族哦。
当然,目前只是一种威吓策略而已,即便是归德千岁也不太好真这么干的。
李佑接了这个湿活,便被引着朝后院软禁驸马之处而去。这屋中摆设并不差,还有一排书架,看来林驸马在其中不至于很无聊。
话说林驸马此夜正靠于榻上读书,忽的听见房门响动。他便懒洋洋的侧过头,在瞪大眼睛看清了来人后,便立刻从榻上跳了下来,迎上前道:“你如何能来此地?敲了登闻鼓没?”
原来林驸马被归德千岁软禁后,内外音讯不通,长公主也没有将详情相告,所以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虽然有所怀疑李佑出卖,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李佑叫一声驸马爷,惨然道:“千岁势大难敌,在下前来是为千岁当说客的。”
林驸马闻言脸色大坏,斥道:“你这歼贼!还有面目来见我!”
“在下一身何所惜哉!”李佑叫屈道:“所虑者唯有亲族尔,不敢不念!”
不待林驸马细细思索,李佑又抢道:“驸马与千岁相争,难道不怕殃及亲族?虽千岁贤德,不欲以此为质,但奈何人生在世常有身不由己之事!”
“她敢?”林驸马大发雄威道。
李佑劝道:“不怕一万总怕万一,林驸马明知千岁威名,又何必一意孤行。”
林驸马颓然坐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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