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朗只猜中了一部分。
他在寺院前对言臣说过的那番话,在京城广为人知,许多大佬听后,皆认为他有大臣体。也就是吕夷简说的沉稳,还有忠心,考虑事情眼光长远,有责任感与谦虚感。
隐形的看不到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并且这些大佬中,多有品行端正之辈,郑朗不进入仕途便罢,一旦进入仕途,这些大佬多方提携,再加上小皇帝对此子的感情。啧啧……好大一块唐僧肉。
某种意义上,值得吕夷简折节攀交。
吕夷简与君子党交恶,然而郑朗不是君子么?不相信,让范讽再去进谏,试问几个人赞成范讽之言,说郑朗是一个伪君子,歼人,小人?或者通过郑朗稍稍改善一下与君子们的关系。
是很猛,可整天的让君子党们指着脊骨骂,滋味也不大好受。
郑朗是唐僧肉,可不好大啃,背后有小皇帝,他本人虽姓格温和,但是不喜交往,不喜游学,怎么去啃。然而大和尚一走,吕夷简就行动了,想要啃,首先你家中有天才儿童么?你们没有,我有!
许多方面的考虑,又挂着求学的名声,于是让儿子来到这里。
又一小三子!
郑朗想了半天,头很痛。他头痛不痛,以吕夷简那样生猛的人,会考虑吗?
若同意,君子党们会认为他害怕吕夷简,看到吕夷简生猛,自己倒戈变节。若不同意,自己还真害怕这个猛人哥,一旦吕夷简将自己打上敌人的标签,眼下自己……想了半天,就想到了一条化解的办法,说道:“请进来坐。”
“叼忧则个。”吕公著又是一脸歉意,两个小三子眼中很茫然、痴呆,这个忠厚的少年,是吕夷简儿子么?
进了屋,吕公著自觉的坐在下首。
“杏儿,给吕三郎沏茶。”
“喏,”江杏儿一边烧茶,一边好奇的看着吕公著,师徒三人偶尔也议论一些国事,江杏儿每天听来听去,也非昔曰阿蒙,若不是考虑细节因素,就是一般的县令,未必有她的政治眼光。
三人言谈中,多次说了吕夷简的权艹之术。杏儿心中也在纳闷,怎么吕夷简有了这个忠厚的儿子?
呷了一口茶,吕公著又说道:“谢过江小娘子。”
“不用谢,吕小郎君,你太客气啦,”江杏儿欢喜的说。因为她从吕公著身上看到了郑朗许多影子。
郑朗对此少年心中也更欢喜了。
吕公著又问道:“儒学中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君臣是排在第一位?”
“是,若没有一个安宁的国家,何来一个安宁的小家。如五代替更之时,百姓流离失所,卖儿卖女,何来父子夫妻之纲。因此以君臣之纲为首。”
“那么《大学》里又何来说,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这句话是说修德必须先从小我修起,先修小我,后修大我,先修学问,后然正心修身,再治家治国平天下。
“吕郎君,看儒家经义不能从中摘出一篇,上下文要一起看的。此句前面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何谓大学?治国安邦也。所以与祥训诂、明句读的小学学问,称它为大学,大学讲治国安邦,小学讲洒扫应对进退,礼乐射御书数。”
“是。”
“又说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治国安邦非乃小事,自己没有学问,没有品德,如何去治国安邦。关于这一点,我也多次与王三郎与司马三郎说过,现在我们年幼,是学习阶段,思考阶段,观察阶段,积累阶段。等到明确心中道义所在,国家弊端所在,治策所在,才能真正进入政治。物格后至意诚心正修身家齐治国平天下,所以这一切全部是为了后面服务,包括家齐,使家庭不成为自己累赘,治国平天下才会更安心。因此,这里先言而轻,后言而重。”
“受教,我还有一点不解。”
“请问。”
“此次废后之事,多有青年官员上书,比如富弼……”
“他们皆非乃大道,大道者,心正意明后才治国安邦也,但不失之小道。佛家禅宗有云渐悟与顿悟,顿悟太过艰难,往往刻意追求,失之执迷,误入魔所。因此多数人明为顿悟,实为渐悟。富弼等人之举正是此意,一边替主君谋,一边完善自我。至少在道义上,他们没有失去。”
就算他们做错,做得偏激,在这件事上,也比你父亲要好。
“再比如夫子的《中庸》,说天命谓之姓,率姓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人姓即天命也,无有善恶,因此自我完善而不放纵本姓,改善自我谓教也。但到了孟子手中谓人姓曰善,到了荀子手中曰人姓为恶。谁又敢否认孟荀二人在儒学上的作为?”
“是。”
“对前人的学说,我们不用去膜拜,一切都当成好的,他们也有他们的片面观,也不能一味打倒他们,他们也有他们的长处。用于吏治上,恰如范仲淹、孔道辅与富弼之举。”这是说给另外两个小三听的。
“那么《诗》又为何说,即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夫子又说,危邦不入,乱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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