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六逢此大难,心中了然:桑吉丹朱已经被人盯上了。
很有可能,是丁三脚指使镇赣北劫杀桑吉丹朱。而丁三脚背后,一定还站着一位朝中的大人物。
这位大人物不一定是大奸大恶之徒,他只是把隆庆帝身体每况愈下的事,错怪到了桑吉丹朱身上。
从赣北到广西,这一路还不知道有多少杀手半路上等着桑吉丹朱呢。手里没有兵,贺六和桑吉丹朱是寸步难行。
无奈之下,贺六只得先在鹰潭县住下,他派人拿着北镇抚使的令牌和一封信,去南昌的江西兵备道衙门借兵。
江西兵备道任国章,是徐阶的学生。徐阶在松江的少师府被烧后,一直住在任国章处。贺六的信一到南昌,任国章便拿着这封信去找了自己的老师徐阶。
徐阶看了信,对学生任国章说道:“于法,老六是钦差。他办差途中遇袭,你这个江西兵备道应该派兵沿途保护他。于情,老六跟我是故交。帮过我不少大忙。这回,你应该帮他这个忙,只当帮老师还他的情。”
任国章点头称是:“是啊,于情于法,学生都该派兵。”
接信的第二日,任国章便亲率三千卫所军,日夜兼程,在九天后赶到了鹰潭县。
鹰潭县衙。任国章见到贺六后,叩首道:“臣,江西兵备道任国章,恭请圣安。”
贺六连忙道:“圣恭安。任兵宪快快请起。”
任国章道:“徐老师托我问候您。”
贺六这才想起,任国章是徐阶的学生。这么一算,大家都是自己人。
贺六问道:“我差点忘了,徐老首辅好像是住在你那儿吧?他在你那儿过的可还顺心?”
任国章摇头:“顺心不了的。徐老师有家不能回。徐大公子又被发配去了广西。他老人家晚年凄凉的很啊。”
贺六道:“松江少师府被烧的事儿,我早就听说了。当时我恳求皇上,由锦衣卫派专人到松江去,保护徐老首辅的安全。哪知道高拱从中作梗,说致仕官员由锦衣卫保护不和规矩。这才作罢。”
任国章冷哼一声:“他当然要从中作梗。我一直怀疑,火烧少师府的人,就是他派去的!高拱其人,肚量极小。徐老师都致仕了,他还要赶尽杀绝!”
贺六见任国章越说越出圈,连忙转移话题:“任兵宪,这回你带了多少人马来?”
任国章答道:“三千兵马。南昌卫所军不得出江西境。我打算一直护送您到郴州省界。然后由湖广巡抚派兵,送您到广西南宁。
贺六摆摆手:“咱们先不忙启程。我手下五十多个锦衣卫袍泽,把性命丢在了龙虎山上。我得替他们报仇。你先带着三千兵马,随我上一趟龙虎山,把镇赣北那伙残匪剿了。而后再南行。”
任国章为难的说道:“六爷,按理说,清剿山匪,是我这个江西兵备道的份内事。可我劝您,不要费这番周章了。龙虎山,我早就剿过。那些山匪,一见官兵围剿,便一哄而散,拿起锄头做起了老百姓。等官兵一散,他们又接着占山为王。这叫藏匪于民。江西匪患难以根除,就是这个原因。”
贺六道:“最起码,我得带兵上山,找到我那五十多名弟兄的遗骨。将他们安葬了。”
任国章道:“这好办。不用您亲自出马。我派五百兵上山,就能把这事儿办了。”
贺六道:“也好。”
转头,他叫来猎户曹山,让他做向导,领着五百兵士上山。锦衣卫袍泽们的遗体,早就被野兽叼的不见踪影。只在遇袭处,捡到几件残破的锦衣卫皂服。
曹山无奈,只得建了一座衣冠冢。
办完这事,任国章护送着贺六和桑吉丹朱,一路直奔郴州。
贺六问道:“任兵宪在江西任上也有七八年了吧?”
任国章点头:“整整八年了。”
贺六道:“徐老首辅在任时,怎么没帮你高升一步,做个按察使、布政使呢?”
任国章笑道:“我的老师太了解我了。我虽是文官,却是只通兵事,不通政事。江西匪患是两百年的顽疾,错综复杂。说句大话,也只有我这个熟手,能镇住此地,不让匪患成蔓延之势。需知,匪患蔓延,就是民变啊。”
贺六问:“不知任兵宪剿匪的策略是?”
任国章答道:“以抚为主,以剿为辅。隔三差五找机会挑动各个山头上的山匪内斗。”
贺六道:“这趟过江西境,我算明白了,为何那些新科进士,一听说吏部把他们分派到江西,个个如丧考妣一般。在此地为官,的确有千宗难,万宗险。”
任国章叹了声:“唉,为朝廷出力嘛。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任国章此言一出,贺六心中暗笑:桑吉大喇嘛在龙虎山上吃兔腿儿时,也是这么说的。
行了半月有余,众人终于到了郴州境内。
湖广巡抚孙坤又派了两千兵丁一路护送。贺六和桑吉丹朱,终于有惊无险的到了广西南宁。
广西,是殷正茂和俞大猷的地头。
南宁城外,广西总督殷正茂率一众官员迎接钦差。
终于等到了贺六,殷正茂和俞大猷先请了圣安。而后,殷正茂笑道:“六爷,咱们又见面了。”
殷正茂颇有贪名,却很能干事。故而无论是张居正还是高拱乃至隆庆帝,都对他重用有加。
贺六道:“殷总督,此来南宁,叨扰了。”
殷正茂道:“六爷哪里话。您办的是皇差。再说了,咱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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