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发作,他余光扫见码头的状况,只得暂且抛开不谈,曲指敲了敲窗,车外立即跑来一个穿便衣的护兵。
谢洛白将车窗摇下些许,简单明了地道。
“他们下船了,盯着些,别叫他们在码头上闹出动静。”
一对打扮得体的中年夫妻,拎着皮箱,面色拘谨地走下甲板,妇人挽住男人的胳膊,东张西望,神色很是紧张。
二人身后跟着两名高壮男子,在码头上低声喝止他们站住,一辆小汽车迎面开来,他们便将两人按进车内,扬长而去。
谢洛白向来雷厉风行,绑架这事情做得也毫不拖泥带水,他遂命小四开车。
“去平溪饭店。”
平溪饭店地处雍州一处幽静的,人少清净,偶尔能看到抱书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在林荫道上,倒是不引人瞩目。
熊平昌起先在南洋突遇绑架,以为对方是为了勒索钱财,还打着舍财消灾的念头,周旋交涉了一个月,谁知说得口干舌燥,这些绑匪个个像聋子哑巴一般,完全没有回应。
如今被推进饭店的高级套房里,夫妻两人更摸不清对方意图,越发坐立不安。
终于门被推开,见一位身形高大的年轻军官走了进来,熊平昌心中咯噔一下,噌地站起来陪笑道。
“这位长官,我们夫妻是南洋的本分生意人,绝对没有什么可疑,您特地把我们抓来,是不是有哪里误会了?”
军官没有回答,随意往单人沙发里一坐,翘起优雅的二郎腿,径自点了支烟,丝毫没有发问的意思,反而是跟着他进来的那名美貌少女,勾起一丝奇异的微笑。
“按照辈分,我当唤您一声熊叔叔。”
熊平昌和妻子对视一眼,两两茫然,溪草便不再兜圈子。
“我叫陆云卿,是华兴社陆家四房孙女,我父亲陆承宣,因熊叔叔擅自潜逃,背上了害死熊家独苗的冤枉罪名,这些年饱受千夫所指,特别没少受你们熊家的气呢!熊叔叔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少女的话,字字都如冰雹砸在熊平昌夫妻两的身上,紧张瞬间变为无地自容,垂头呐呐不敢直视溪草。
熊平昌当年,为了和现任妻子金琴私奔,又害怕被华兴社追捕,一心只想着如何销声匿迹,哪里考虑过为他的“死”背黑锅的陆承宣处境。
“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到,我、我没脸见你爸爸,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天侄女逮住我,想要清算也是应该的,我认罪,都由你处置。”
倒还算有点担当,溪草睨着他不言。
金琴见状,紧张地护在丈夫身前。
“不不不!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都是为了我呀!当初若不是我哭闹纠缠,拿分手威胁,他断不会做出如此冲动的,陆小姐,你要报复,就冲着我来!
华兴社以陆家为龙头,势力庞大,如今这位陆小姐又带着一名军官打扮的男子前来,金琴就知道他们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她是爱熊平昌的,当然不愿意他受到伤害。
“你让开,这里哪有妇道人家担事的份!”
溪草打断夫妻两人的退让。
“报复倒也不至于,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爸爸因二位损毁的名誉,自然要由二位负责恢复,除此之外,我还想要求一点小小的补偿,不知熊叔叔肯不肯答应?”
熊平昌夫妻松了口气。
“陆小姐请说,但凡我们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溪草笑容纯良。
“那好,据我所知,熊叔叔已经在南洋有了自己的产业,那么你们熊家的纺织厂,给我也无妨吧?”
熊平昌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闻言高悬的心立刻放了下来,他为了爱情,连父母都狠心抛下了,那老掉牙的织坊,对他来说更是一文不值了。
“没有问题,区区一个织坊,又何以弥补我对承宣兄的歉疚,侄女就算要更多,也是应该的。”
溪草叹气。
“熊叔叔真是爽快,只可惜现在熊老夫人已经将纺织厂转手委托给了别人,我有一个计划,需要熊叔叔配合,才能将织坊夺回来……”
熊老夫人一大清早起床,先到亡夫牌位前上过香,又至佛堂去诵经,自熊六爷去后,她心如死灰,将织坊交给赵寅成后,就没有问过一句,只想从佛经中求得内心平静,安度残生。
法华经才念了一段,佣人却跌跌撞撞推门冲进来。
“老夫人,您快去看看,咱们家大门口跪了个人,怎么赶都不走呢!”
熊夫人闻言,一阵头痛,上次织坊的纠纷还历历在目,如今又来个闹事的,真是一刻也不叫她省心。
放下佛珠,熊夫人扶了女佣的手臂,往前堂行来。
熊家大门前,果然跪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此人西装革履,带了副金边眼镜,看起来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他注视着熊家门框上那副白纸的对联,怆然泪下,频频朝着熊家磕头。
看热闹的路人早已围了三层,指指点点。
“嘿哟,这是怎么说,哭成这个样子,难不成熊家哪门远房亲戚,来给熊六爷奔丧的吧?”
“呵,人死了几个月才来奔丧,这种孝子贤孙,你见过么?”
熊平昌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一时无地自容,心如刀绞,子欲养而亲不待,他一心想要抛开家庭,和金琴相守,却没想到逃避了这么多年,首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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