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草沉吟片刻。
“二伯母,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冯玉莲神色惶惑。
“自然是蹊跷了,你二伯父去了多少年了,我亲手给他穿的寿衣,亲眼看他下葬,如今哪里又跑出个送花送信的怀远来?除非是鬼魂……”
溪草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二伯母容我放肆一言,上一次素冠荷鼎出现,乃是因安德烈事件,目的是借着二伯父旧物敲打二伯母,要遵守妇道,谨记亡夫。可是最近二伯母一直深居娘家,并未与任何男子有所瓜葛,这花送得未免有些怪异,比起此前意有所指,如今却更像恐吓,我怀疑并不是同一人所为。”
冯玉莲的脸上,恐惧又多了几分,溪草连忙安慰。
“不过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尚不能确定,不如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把送花的人激出来,抓到人,一切不就都能水落石出了?”
冯玉莲并不抱希望,摇头叹道。
“怎么引?上次陆铮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出什么来,可见这人行事小心,轻易不露破绽,岂是说抓就能抓到的?”
溪草笑了笑。
“那可不一定,如果这次的主谋只是为了恐吓二伯母,那么只要他的行为有了效果,势必还会有后续动作,我们不妨先放下饵食,诱鱼上钩。”
时近中秋,木樨飘香,严曼青闲来无事时,在自己的院子里头种了两株上品的金桂花,如今正值花期,她手持小银剪刀,将树上成熟的花枝一束束绞下来,放在身边的托盘里。
“多亏生了阿铮这个能干的孩子,大姐才有闲情逸致侍弄这些花草。”
她的妹妹,孙家长房媳妇严曼箐坐在冻石凳上,托着茶盏,笑吟吟地道。
严曼青就笑道。
“你姐夫素来爱吃螃蟹,这些晒干了做茶,给他压一压蟹黄的腥气。”
提起陆承宗,严曼箐脸上的笑容变得刻薄起来。
“大姐,姐夫恐怕有些日子没回陆宅了吧?想必是住在外头养的女人那里,我还听说上次他公然当着太爷和冯五爷的面,打了你一巴掌,也太不把咱们严家放在眼里了,你还这么贤惠,想着给他做桂花茶?”
严曼青笑容骤然消失。
“我们陆家的事,几时轮到你个外人多嘴多舌!回去吧!我乏了,今日没工夫陪你。”
被她下了逐客令,严曼箐捏着手包,无奈起身。
“我是心疼你呢!大姐是个聪明人,难道不分好歹么?那姓冯的先是嫁了陆二,后又成了一文不值的寡妇,徐娘半老,青春不在,姐夫的心还栓在她身上,我看,她一日不死,大姐就永远只有个太太的壳子。”
眼见严曼青刀一样的目光扫过来,严曼箐住了嘴,摇头而去。
留下严曼青独自对着桂花树,久久出神,突然她从托盘里拿起一支桂花,用剪刀将它绞得稀烂仍在地上,又踩上去用鞋跟反复碾压。
“太太。”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剪刀往盘中一扔,转过身来,见女佣素娘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便拍了拍手上的花屑,问。
“什么事?”
素娘躬身答道。
“太太,二房的自收到花后,当晚就病了,发起了高烧,一直说胡话,口中直念叨说是二老爷来接她了,她本来就体弱,这么一折腾,短短几日,就奄奄一息了,佣人们都吓得不轻,正商量着要找和尚来念经呢……”
严曼青听了,阴沉的脸上终于流露出笑意,只不过这笑容里,带着深深的怨毒
“呵,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原来她这蛇精的七寸在这里!那我就再送她一张催命符!”
她示意素娘跟她进屋,从床下取出一个旧匣子,在里头翻找一番,寻到一样东西,放在信封里递给素娘。
“你明天再命人送一盆!把这个也带上,里头的东西,要是敢偷看,我挖了你的眼睛,听清楚没有?”
素娘打了个寒战,连连点头。
严曼青在陆家做媳妇的几十年,总是一幅贞静贤淑的模样,其实谁又知道,她们严氏姐妹,其实继承了父亲严二的性格,表面待人总挑不出错处,一旦没有外人在时,却都阴刻暴戾得很。
薄雾起,月弥散,信义路的大钟走到四点钟,夜幕也渐渐到了尾声,天却还是伸手不见五指地黑。
一名黄包车夫拉着车,经过陆家别苑时,突然停了下来,飞快地从车中抱了一盆花和一封信下来,放在别苑大门的台阶上,他刚转身要走,却被不知何处冲出来的两名汉子压倒在地,他惊恐欲叫,早已被人用抹布堵上了嘴,拖进了门内。
角落里又出现两人,将黄包车悄无声息地处理好。
溪草刚起床,冯玉莲的人就来接她了。
“云卿小姐,人捉住了,二太太请您过去拿个主意。”
事发之后,溪草先是让放出冯玉莲惊吓过度卧病不起的消息,而后的几日,每天命别苑的下人埋伏在周围,日夜换班,守株待兔。
鱼儿终于是咬钩了,溪草双目一亮,二话不说就带着玉兰上车,径直往二房来。
一进冯玉莲的客厅里,溪草就见桌上果然多了一盆素冠荷鼎,比上次那盆品相差了不少,可见挑得随便。
“这就是今早送过来的 ?没有别的东西?”
冯玉莲神色有点奇怪,她垂眸道。
“没有,只是一盆花,人我让捆在天井里,你要不要见一见?”
溪草没说话,只是注视着冯玉莲,冯玉莲神色有一瞬闪躲,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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