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庭后,丁一没有立刻赶到女律师的身边,她在不远处观察着,在等待机会,终于,女律师微笑和所有的法庭上的工作人员握手,嘴里很真诚地说着同样一句话:“谢谢”、“谢谢”,也许,只有这两个字才能表达她对他们的由衷感谢。
丁一发现,女律师在跟工作人员握手的时候,尤其是她笑的时候,两腮居然有两个熟悉的酒窝,这个酒窝和她的名字一样,在丁一的脑海里是那样的熟悉、亲切,但她又的确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眼看女律师已经把自己所有的文件装进了一个大手提包里,准备要离开了,丁一这才走到她的跟前,伸出手说道:
“左边,你好。”
那个女律师回过头,她见电视台的女记者站在自己的跟前,就很有分寸地站起来跟她握了一下手,重复了一句丁一的话“你好”后,就松开了她的手,她不准备和这个女记者谈什么,拎起自己的大手提包就要走开,只是她的脚步没有迈出,就站住了,她扭过头又看了丁一一眼,随后一愣,立刻用手指着丁一,笑了,说道:“是你?”
就在女律师回过头的一霎那,尤其是女律师笑的时候呲着一口细碎的小白牙,两个酒窝略显稚气地印在她的两腮的时刻,突然,一个形象从丁一的脑海里蹦出,她也激动地瞪大了眼睛,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左边?”
“呵呵,我当然是左边了,而是当年还是那么幸福一刻的见证人!”女律师笑着说道,很有意味地看着她。
丁一的脸莫名地红了……
这时,汪编导走了过来,他握住左边的手,说道:“但愿我们这些人和机器没有干扰您的思路,没有让您反感。”
左边笑了,快言快语地说道:“的确有一点,我从来都没有被电视台的当场录过像,但这是法院的安排,我也左右不了,刚刚还在为这事纠结烦恼,想要不要和法院交涉一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我的故知,所以,这烦恼还是值得的。”
听女律师称呼自己为“故知”,丁一感到很亲切,此时,丁一已经完全想起来了,这个左边,就是当年他们去深圳考察期间,市长江帆半夜突然秘密来到宾馆,第二天,当天夜里,她便被告知自己有一项政治任务,那就是随市长江帆出席第二天中铁集团雷总女儿的婚宴酒会,江帆领着她挑选礼服的时候,认识了这个在深圳商厦当导购的天津姑娘左边,丁一记得,她在里面换衣服的时候,听到江帆和这个内地来的姑娘聊天,知道她政法大学毕业后就来了深圳,而且辗转了好几个行业,换了好几个工作,当时江帆还劝她回天津,说卖衣服这活儿谁都能干,但是检察官就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了。她还回忆起来,当她和江帆离开的时候,江帆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当时呲着一口小白牙说道:“左边。姓左名边。”刚才汪编导这样介绍的时候,丁一听着耳熟。
汪编导喜出望外,冲丁一使了个眼色,说道:“小丁,还不好好跟左律师叙叙旧?”
丁一感到编导很功利,她看了左边一眼,说道:“着急回去吗?”
左边看了一下手表,说道:“晚上能到家就行,明天还要出庭,晚上要研究一下案卷。”左边说完,见丁一有些迟疑,就说道:“原来你是电视台的?呵呵,这次是不是台里给你分配了任务?”
丁一笑了,说道:“是的,我们和市司法局合作,有一档栏目叫《庭审纪实》,所有公开审理的案件,都在我们报道范围,今天你能来阆诸,不但给被告人带来的阳光,也为我们的节目带来了亮点,所以,台里早就拟好了采访你的计划,我需要你的配合啊——”最后这一句,丁一几乎贴着左边的耳边说的。
左边笑了,她笑得很灿烂,很阳光,跟刚才那个沉着、稳重,冷静、犀利的职业律师相比,还是有些出入的。她说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丁一嘟着嘴说道:“那我就挨板子呗。”
“咯咯。”左边又笑了,说道:“我的确有事想跟你说,是你先进行采访还是我先说事。”
丁一的心一跳,她只是在深圳见过她短暂的一面,以后六七年的时间里,她们天南地北,没有任何交往,而且她们彼此不了解,她能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如果有事,那肯定会涉及到一个人,就是当年陪自己买礼服的那个人。难道,左边见过这个人吗?
丁一的心里很乱,想了想说道:“还是先干公事吧,然后我们在细聊。”
左边冲她神秘地一笑,说道:“你还是别采访我了,如果你真的想采访我,以后咱们单约时间。”
丁一说:“这次我只采访你对这个案件本身的看法和由此引出的你那200多页的司法解释,是什么让你动用了这么多的条例和理论依据,甚至有好多的会议纪要?这个对我来说超过了案件本身的意义。”
左边收住了笑,她坐了下来,说道:“我不得不说,你抓住了我的心理,也抓住了我的七寸,我接受这个案子,本身就是这一点吸引了我,我也正是从这一点下的手,组织领导黑社会组织罪,的确有着许多边界不清晰的地方,甚至是我们的法律不完善的地方,作为刑辫律师,除去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外,还有着弥补法律漏洞、提出合理化建议的义务,所以,我现在发现的一些法律不严密的地方,就会在适当的时候提出我的建议,为司法进步做力所能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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