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顶之上,两人随意聊着。
小阿姨说的少,袁野说的多,且是越来越多,不知何时开始,整个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倾诉,琐碎小事,喜怒哀乐。
小阿姨脑袋枕着他肩膀,中间睡着了几次,又醒了过来,断断续续的听着他已完全刹不住车的生平第一次倾诉,目光渐渐变得慈柔,唇角噙着淡淡笑意,就像一位至亲长辈注视着日渐成熟的子侄。
“小孩儿,能不能应我一件事?”
“能。”
“你这孩子,还没说什么事,万一是杀人放火?”小阿姨放声大笑,尽管这笑声不仅不再清稚,相反哑哑的,刺耳如夜枭,但听在袁野耳中,却是说不出的温暖。
“那也一定是他们该死。”
似是看透了袁野内心的真诚,小阿姨鼻头一酸,偷偷在他肩头擦了擦,道:“如果我不在了,记住一定要将我烧掉。然后,就跟你在后山偷偷藏着的那个墓穴葬在一起吧。”
袁野身体剧震,瞬间面无血色,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这是他内心深处最不可触碰的秘密,没跟任何提起过,连袁冬也不知道。刚刚倾诉得那么尽兴,也没提过半个字。
“放心。我只是偶然发现。不知道那是谁,也不好奇。不过有一点我能肯定,这一定是个对于你来说极其特殊的,永远不可能忘记的人。所以,我没别的意思,就想沾沾光。”
袁野沉默了。手指绞的发白,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小阿姨忽而伸了个懒腰:“来而不往非礼也。听你说了这么半宿,我也谈谈自己吧。还记得五年前那一天,好不容易让你相信我的确是个阿姨不是占你便宜后,你曾问过我一个问题,问我多大岁数。我现在告诉你,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四十?四十二?四十五?都有可能。简而言之,我曾在一个地方迷迷糊糊待了有三十多年……”
“那段时间,我的意识一直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应该是当时年龄太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怎么到了那里的,到那里之前的事,已毫无印象,不过到现在我还能记得,刚到那一天,有好多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数量太多,我的手指头脚趾头加起来不够用,根本数不清楚,有黑皮肤的,白皮肤的,跟我一样黄皮肤的,我们被安排住进了一个个单独的大罐子里。此后每天,都会挨上好多针,有注射的,有抽取的,很疼,很疼,但我们都不敢哭。慢慢的,很多小孩开始适应了,或者说麻木了,甚至会笑嘻嘻的撒娇要糖吃。我一次也没有。我总是在睡,也不做梦,就只是睡不够……”
“就这样昏昏沉沉过了二十几年三十年的样子,突然有一天,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原来跟我一起过来的小孩子都不见了,所有的大罐子都空了,只剩下了我一个。我一度怀疑是他们表现的乖巧,所以被允许离开了。所以从那天起,我便不敢再睡那么多,开始偷听他们的谈话,想看看怎么样才能顺他们的意,让他们觉得我也乖巧听话,我也可以被允许离开……”
“开始完全听不懂,慢慢的,我开始懂得了一些东西,也渐渐意识到情况似乎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子,自己身处的环境并不太妙,不久后,又一批小孩子来到,这次我终于会数也数清楚了,整整六百二十五个……”
“所有的大罐子也统一更新换代,不再有乱七八糟的电线缠绕嫁接,罐体变成了全透明,各色灯光点缀,更加的漂亮整洁,更加的恐怖绝望。随着这批孩子的来到,我被单独隔离了开来,一人住着远比他们规格更高的大罐子,被高高固定在半空中,就那么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些懵懂无知的孩子。同时,针对我的防卫也更严,每天针扎我的次数也更多,不过这时候,抽取已经远多于注射了,到了后来,基本只剩抽取……”
“说来也可笑,或许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是他们那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半成果,每当有重要人物过来他们都会来到我面前聊,什么都聊,还有很多重要的高端讨论会议,干脆就在我面前设立会场,边讨论边拿手对着我指点,到了后来,我这里甚至成为了极具象征意义的场所,各种员工心里憋事了都会过来对着我一通叽叽歪歪,那种干了龌龊事的家伙来的尤其勤快,都快把我当成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了……
“在他们眼里,这个时候,我虽然是活的,但却是无知的,是始终沉睡的。但其实我一分钟都没睡过。因为在那几年里,我眼睁睁的看着下面的孩子,随着实验的深度进行,一个个以各种离奇的死法在大罐子中离去,整个人从震惊、恐惧、愤怒、绝望再到不甘,然后有一天我就发现,无论时间再怎么流逝,我已经完全不会产生任何睡意了……实际上,从那一天到现在,之后这些年里,我就再没睡着过哪怕一分钟。”
袁野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如山的悲恸愤怒压得他完全喘不过气来,他曾经以为自己过的已经够苦了,但比起这些孩子,比起小阿姨所遭受的这些,简直幸运得就像是一直被命运垂青的命运之子。
小阿姨眸光悠远,喘息了片刻,继续道:“睡不着的这几年里,我偷听到了太多讯息,虽然大部分内容因为我自身认知基础几乎是零,听再多遍也根本无法理解,但起码有些事情我还是彻底搞明白了,那就是这个地方的完整布局。一共有几个门,怎么开,每个门通向哪里,包括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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