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喜则嘱咐两个闲散官员协助沈情查案, 沈情欣然接受,然而一天过后,她慌不迭地寻了个借口,带着小乔避开他们,单独查案去了。
“与其说是帮助我查案,不如说是招待我看歌舞。”沈情顶着两个黑眼圈,哈欠连连,抽出腰间的地图,一边看一边对小乔诉苦,“你不知, 昨日我跟着凉州府的那两位官员, 从早到晚,去了三家歌舞坊。”
“那不是很好吗?案子查了吗?”小乔斜她一眼, 语气听不出什么变化。
“好?案子?哈,你不懂,我一开始也不懂……跟他们在一起能查什么?吓得我一晚上没睡好!”沈情拉住小乔的袖子,脸上挂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奇怪表情,抬头说道, “那两位大人惹不起, 实在是惹不起。凉州的官啊……我身在其中, 连骂也骂不痛快。”
整个十三州都是如此, 她并非没见过这种官员, 只是凉州的官员尸位素餐不务正业不思进取更加‘坦然’一些, 有些话有些事都摆在了明面上, 根本不加掩饰,也不觉得有错。
昨日那两位官员听说沈情想要到舞坊去查案,了然一笑,自以为摸透了这位京城司直的本意,于是欣然带着沈情泡了一天的舞坊,请她喝酒赏舞。
至于查案……
二位官员醉眼迷离:“嗯?查案?”
“沈司直……是来查案的?”
想起这些,沈情无奈摇头,感叹道:“可我又能怎么办呢?不过……跳舞的小哥哥可真漂亮。”
小乔表情奇异:“你去的哪?”
“哦,对了,三家。”沈情转着炭条,在地图上把昨天去过的舞坊都圈了出来。
“三家。”小乔复述了一遍,“你再好好想想。”
沈情终于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对,警觉抬头:“那个,能冒昧问一下……你昨天是在客栈等我回去吗?”
小乔挽起衣袖,曲起手指敲了敲地图上两个舞坊之间的某处空白:“沈司直莫不是健忘?明明昨天去了四个地方,却只说是三个。”
“啊……这个……”
沈情想不出借口了,她咬着指甲,想了半天,企图通过傻笑蒙混过关:“哈哈,没有的事。”
小乔目光悠远语气幽幽道:“沈大人昨日醉得不轻,黄昏时分,从清音坊出来后,并没有回客栈,而是跟着凉州的同僚又去了另外的地方……”
沈情扑过来抓住他的衣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说道:“你知道吧?你昨天在哪?你没在客栈等我!你是一直在跟着我吧??”
小乔扬起灿烂笑容,点头,果断地答:“嗯,是呢。”
沈情放开手,捂脸蹲地,捶地发出嘤咛声:“嘤!没脸见你了……”
“嗯,是家不错的舞坊呢,小哥哥的舞跳得真好。”
“诶?”沈情惊愕,“你怎么知道的?你进去了?啊?你也跟进去了??”
“是你刚刚说的。”小乔指着沈情,“看来是情不自禁说出来的,怎么,真的很好看?”
沈情:“……完了。”
“昨日最初去的那三家,都是在凉州府督办下正当经营的舞坊。”小乔说道,“地图上也有标记,然而在你醉酒之后,那两位官员却在送你回客栈的途中,带你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小乔白生生的手抬起,指着一个方向:“三元桥东的月牙巷。”
“咳,说正经的。”沈情快速收拾好被小乔‘捉奸’的微妙心情,说道,“正想着要如何跟你说,既然你知道了,那就省去我不少口舌。三元桥东的月牙巷有一处私自经营的舞坊,可能是避开课税,因而选址隐秘。另外,我朝有令,官员不经报备,不可到舞坊去,更不能留宿过夜,因而,官员会在私下里到这种暗巷舞坊寻欢作乐。以及……”
沈情说:“我昨天问过月牙巷舞坊的一些歌舞伎,那些明面上凉州官府允许开设的舞坊收的生徒都是有名籍之人,而这种暗巷舞坊里的歌舞伎却多是无籍之人,并非生徒……”
小乔接上了她的话:“嗯,买卖而来的。”
“八年前的案子。”沈情说,“卷宗上记录,那九名少女都是舞坊的歌舞伎,有名有姓有籍贯,记录方式也是生徒某某……看样子像是经凉州府允许开设的舞坊而非暗巷舞坊,但……”
小乔:“嗯?”
沈情沉声道:“但,漏洞百出。”
小乔微微一笑:“卷宗上的死者都是凉州北郡本地人,既如此,家人应该很好找,亲人遇害,不管多少年,那份悲痛也都还记在心里,这种情况,问问死者亲族,自然能问出线索。来凉州的第一天,沈大人就拜托凉州府寻找这九位死者的家人,但三天过去了,凉州府却没有给出答复。”
“昨日我问过那两位大人。”沈情说道,“一个耽于歌舞美酒,连连摆手说我扫兴,另一个敷衍道:八年过去了,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寻找价值,沈大人还是放宽心,好好尽兴吧。”
小乔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情停下脚步,鼻子动了动,嗅到了食物的味道。
她目光黏在旁边的面摊,心不在焉道:“你饿吗?”
还不到午时,吃饭的人不多。
小乔和沈情坐下后没多久,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
沈情半碗面下肚后,抱怨道:“昨天只食了些汤汤水水,饿死了。人活着,还是要吃些米面才有踏实感。”
小乔道:“沈大人吃完这碗饭,打算从哪里查起?”
“两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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