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立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落荒而逃的心思。
他完全没料到会在x县看到沈惊蛰,也没料到相隔八年,他居然一眼就认出站在台上那位穿着警服的女人是沈宏峻的姐姐沈惊蛰。
她除了黑了一些瘦了一些之外,几乎没怎么变。
穿着一件从头包到尾的黑色羽绒服,捧着一大袋子软糖,走向他的时候脚步没有任何停顿,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江立的头皮炸了。
从发布会看到沈惊蛰开始,他整个人都处在游离状态。见她被记者追问,下意识的暗示了实习生小刘跳出来用新人的方式救了场,得罪了老钱,发布会结束吃饭的时候被狠狠灌了几杯酒。
然后他就开始在公安局门口晃。
根本没胆子进去找她,哪怕被灌了几杯烧刀子酒劲上头,也就只够勇气让他在门口晃晃。
近乎近乡情怯的心情。
像是孤独了很久的人意外的看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影子。
结果她就这样走了过来,怀里的软糖糖纸因为她的动作发出沙沙的声响,夹杂着甜香,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烁着迷离的光芒。
“夜宵?”她问。
问得时候脸上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嘴角微微扬起,眼底却没有熟人重逢的喜悦。
她五官里面,眼睛是最具攻击性的。
八年了,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在这样一个连路灯都无法全部亮起的县城里,仍然清澈得让他无法呼吸。
太亮了……
所以他像是被妖精蛊惑的书生一般,怔怔的接过她怀里的糖,跟在她的身后,绕过七拐八弯的巷子,走进唯一的光亮中。
“这是县城里唯一一家会开到凌晨的餐饮店。”沈惊蛰进门后让他随意坐,自己熟门熟路的走到厨房。
“姐,两个砂锅,一个加辣一个不要豆芽。”她笑嘻嘻的进去,然后笑嘻嘻的被四五十岁的老板娘从厨房里推了出来,举止轻松神态自然,却让江立坐得更加局促。
她还记得他不吃豆芽,或者,她还记得他和沈宏峻一样,不吃豆芽。
八年……
砂锅上的很快,很普通的那种粉丝锅,老旧砂锅的锅底已经被碳化成纯黑,上面飘着卖相一般的大白菜叶子和腊肠,加了一层辣油。
热气腾腾的烫得他眼眶开始痛。
沈惊蛰一直没有再开口,她喝了一口汤,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去拿桌上的辣油。
江立的动作比她快,迅速的把他们桌上的辣油放到了别桌,动作有些大,在一旁收拾桌子的老板娘看到了,噗嗤一声笑得毫不遮掩。
“是该管管,她吃的太辣了。”老板娘搭腔。
她和沈惊蛰应该很熟,眉眼里全是八卦的痕迹。
“老乡。”沈惊蛰转头,解释了一句。
江立看不到她的表情,却看到了老板娘对他挤眉弄眼的样子。
实在太尴尬,他低头掩饰性的喝了一口汤,却因为太烫红着脸卯足了劲咽了下去,喉咙一片火辣辣的烧痛。
沈惊蛰仍然没开口。
只是拉开椅子,把江立拿到隔壁桌的辣油又拿了回来,加了两勺。
本来就血红一片的砂锅变成了可怖的猩红色,她喝了一口,终于满足了,脱了厚重的羽绒服,眯着眼睛开始埋头苦吃。
这其实是她今天第一顿正儿八经的热食,胃早就隐隐作痛。
刚才江立拿走辣油的时候她恨不得拿砂锅盖他的头。
谁给他的胆子拿走她要吃的东西?这小子估计是忘了辈分了。
“你胃不好。”江立皱眉,陈述句。
北方的烧刀子容易上头不容易散,他的酒意还在,八年后重逢他开口的第一句话里面深埋的熟悉程度让他有些怔忡。
沈惊蛰只穿了一件烟灰色的毛衣,中领,样式普通。她向来都不白,皮肤是略浅的蜜色,鼻尖上有几颗雀斑。
这个西北小镇离他们老家有一千多公里。
他在开着暖气雾气弥漫的小吃店里看着这个女人,恍惚的觉得自己似乎跨过了八年的时间长河。
“你管太宽。”沈惊蛰头都没抬,语气自然。
听不出情绪。
江立呐呐的拿筷子搅了下自己的砂锅,八年了,他仍然分辨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但是他知道他自己的。
心跳如鼓,大脑一片空白。
***
沈惊蛰吃的很快,风卷残云的吃完里面的粉丝,又开始喝汤。
吃的时候没有看江立,没有说话,饿急了的样子。
江立也没开口,他并不饿,但是刚才在外面徘徊的时候冻狠了,连着喝了好几口汤才缓过来,动了动手指。
“什么时候来的?”沈惊蛰还拿着毛巾包着捧着砂锅喝汤,问的时候遮住了半张脸。
“大年初四,昨天。”江立咽下口里的汤。
真的是很难吃的宵夜,除了咸没有任何鲜味,但是沈惊蛰吃的狼吞虎咽,甚至还把桌上冷硬的馒头掰碎了丢到汤里。
江立又喝了一口汤,心底苦涩。
他记忆中的沈惊蛰,其实吃的很挑。
“住哪?”沈惊蛰专注的掰馒头,问得漫不经心。
“台里提供宿舍。”江立放下勺子。
沈惊蛰动作停住,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江立低头,掩饰眼底的情绪。
“县电视台没有宿舍。”沈惊蛰云淡风轻的揭穿他的谎言,吃了一口泡软的馒头,伸手又挖了一勺辣油,“哪家宾馆?”
“……友谊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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