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他走了,而简童明明是大好的年华,却活成了七老八十迟暮的老太太。
冬日里,阳光晴好,她就一把躺椅,一块毛毯,还有暖手暖脚的热水袋,坐在檐廊下,晒晒太阳。
活成了枯木一样的人。
宅子来了个新管家,新管家不苟言笑,这一点倒是和夏管家一个调调,大早上,就可以听到新管家和夏管家在做交接。
都是从事了管家这个职业大半辈子的人,做起事情来,都让人挑不出刺,但表面的平静下,却是一番较量。
耳边断断续续是两个新老管家之间的对话。
话都不多,却都不简单。
简童只是盯着前方看,至于交接是否成功,简童不关心。
也不知里头又是怎样一番不动声色的你来我往。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出来,她眼角余光扫过去,看到了熟悉的人影,缓缓扶着躺椅,站起来,淡淡开了口:“夏管家,你跟我来。”
粗嘎清淡的声音,成功制止了夏管家的脚步,转身,眼底一丝犹豫,又是一狠,抬脚跟上了前面那道缓慢行走的女人。
她往偏僻处走,在转角停了下来,夏管家很容易就跟上这个跛脚的女人,亦步亦趋,也许是心里恨意绵绵,也许是好奇她想要对自己这个债主说什么话。
总之,夏管家不发一言地跟上去,她在转角处停住,夏管家也就跟着站在那里。
“你想做什么?”夏管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简童,一脸的敌意和防备。
简童见此,轻轻地笑了开来……这人,还有必要怕她一个跛子对他不利么?
倒有一种无比嘲讽的荒谬感。
“你笑什么?”她的笑,不知怎么就刺激到了夏管家,夏管家恼羞成怒:“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取代了薇茗吗?所以你当着我的面笑得开怀?简童,你不过就是薇茗的替代品!”
他面目狰狞,又想起了昨日后花园后面的那个小树林里头发生的事情……薇茗才过世了不过四年而已!
夏管家说着那些话,一双老眼,紧紧盯着面前女人的脸上看,想要从这张脸上看到痛苦之色,看到心痛无比,但,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云淡风轻地伸出来一只手:“给我吧。”
“什么?”夏管家一时不解。
轻笑了一声,抬眼扫向夏管家,干涩的唇瓣轻轻蠕动:“你口袋里的的东西。”
夏管家蓦然睁大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对紧张的夏管家,简童轻轻摇摇头:“给我吧。我知道你早上想要趁着大家不注意,把它扔进我的粥碗里。”她淡淡说着:“我亲眼看到的。”
夏管家两个腮帮子不停地峦动,两眼鼓鼓的瞪着她瞧,恶狠狠地骂道:
“你想要告状?你想告诉先生?你告去吧,反正你都害死了薇茗,先生也没拿你怎么样,再害我一个,先生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去告状去!我不怕你!”
早已麻木不堪的心,因为夏管家的一番话,稍稍抖动了一下。只一下,又恢复了那麻木空洞和不在乎。
只是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扫过了夏管家恨意绵绵的老脸,她……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时候,她还能够分心的想:到底沈修瑾要怎么对待她简童,这个老人家才会认为,沈修瑾“拿了她怎么样了”呢?
原来三年的牢狱,和满身的伤痕,残废的腿脚,还有不全的身体,……以及葬身地狱沉沦死寂的心,原来这一些,在他老人家的眼中叫做“没有拿她怎么样”!
她又看了看老管家那张穷凶极恶的脸,心口含冤的刺痛,被她无视个彻底……不去和夏管家争辩,因为争不赢,争赢了,又能如何?
时间难道因为她争赢了就会为她破例,为她倒流吗?
轻轻抿唇,她手心又朝老管家伸了伸:“你不想我怀上他的孩子,和你一样,我也不想。”她说:“东西拿来。”
夏管家一惊,“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但等到新来的管家理顺了这个庄园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等到一切都上手了,你就真的找不到机会下手了。”
“你真的不想坏了沈家的子嗣?我不信!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女人不愿意生下沈家的孩子?!”
至少,他知道,薇茗绝不会不愿意。
薇茗都不会不愿意了,这个女人又凭什么不愿意?
比薇茗高尚?比薇茗清高?
薇茗都无法拒绝,这个贱人怎么能够拒绝?
简童又是一声轻笑,她不说了,她转身走,瘸着腿跛着脚,一脚深一脚浅,走的很慢,那背影却无比的潇洒。
夏管家灰黄的眼珠子烁了烁,“等一下!”
两步追了上去,手里的一小包油纸,递到了简童手里:“我不信你!”给她的时候,还凶狠地说着。
简童没有说一个字,打开油纸,露出油纸里的一颗白色药丸,黄豆大小的药丸,她往嘴里塞去,连水都没有喝,任由那药丸在嘴里一点点的化开,苦涩弥漫唇腔……再苦,哪里比得上心里的苦。
油纸落了地,她往前走,边走边说:“以后……多备着一点。”
夏管家呆若木鸡,好半晌都没有回过魂,此时此刻都不敢相信,她、她、她……她真的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前,将事后避孕药吃了下去!?
这一刻,夏管家竟然从心里涌出一个想法:薇茗不如她。荣华富贵身份地位她看不上眼。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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