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白到的时候,照雪正望着窗外新发的芭蕉叶出神,听到外面人说是项白来了一点儿也不意外,微微一笑道:“奴就知道,项公子迟早会来。”
项白也没含糊:“为什么那么做?”
“为长姐洗冤。”
“明月?”
“原来公子也知道。”
“四秀大名如雷贯耳,只是你有冤屈,衙门口击鼓鸣冤便是,更何况姑娘手眼通天,对你而言,天大的冤屈,难道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照雪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之前她用银耳羹令殿下帮她解围的事,却只是笑了笑道:“那都是小事。”照雪说着面露苦涩,“奴这样的人,说风光也风光,但终究不是真正的风光,就像是供人玩乐的金丝雀,竭尽全力地讨着主人喜欢,没事儿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都围着奴转,真的摊上大事的时候一个指望得上的人都没有。项公子,你说,倘若奴不装神弄鬼这一回,即便是如梅死了,即便是郭素玉死了,有谁会想到奴,又如何会想起三年前死去的奴的姐姐?”
“你就不怕被人当成凶手直接处置了?”项白说些话外犀利。
照雪笑了笑说道:“公子不必用这些话试探奴,你先前说怀疑奴的时候不是很直接吗?怎的如今却又拐弯抹角起来了?莫不是因为,奴的嫌疑更大了吧?”
“你知道就好,否则我也不来。”
照雪道:“你怀疑奴也好,不怀疑也罢,奴都不在乎。你问奴为何不怕被人当成凶手,奴的确不怕,奴不做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
项白不觉抬抬眼皮,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项公子,”照雪笑道,“奴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项白不用想就知道,她的故事必定是自己希望听到的故事,说道:“姑娘但讲无妨。”
照雪低眉垂目,一派从容,仿佛她与那故事中的人,毫无关联。
三年前的春天,事情也是发生在芳林园。当时恰逢镇国大将军郭振峰六十大寿,郭家向来与侯家交好,侯越自然也在。
彼时四秀正如日中天,照雪的姐姐明月名冠群芳,最为著名的便是她的孤月舞,许多达官公子为了一睹其芳姿,不惜千金一掷,若哪家设宴能将四秀全部请到,便是无上的荣耀,若在能命明月做孤月舞,便可吹嘘半年。
然镇国大将军是何等人物,将军大寿,四秀必然齐聚,明月应邀在寿宴上做孤月舞,倾国倾城。
京中若提及纨绔公子,最不能少的就是工部尚书侯冠清的公子侯越,只看了一眼便如痴如醉,哭着闹着,非她不娶。
明月被他纠缠的心烦意乱,只好每日借口教郭素玉习舞之名,避之不见。
这日侯越愁眉苦脸让孙婆子瞧见了,孙婆子向来爱掺合,主动请缨帮着侯越撮合,当夜,孙婆子便约了明月后厨见。
明月不明缘由便去了,只是去了方知道侯越也在,便又想借口教郭素玉习舞逃开。
侯越因多吃了两口酒便耍起无赖,看看天色笑道:“都这时候了还习舞?也成,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吧,就不劳烦公子了。”明月推辞道。
可侯越哪里肯依,况且他只说跟着,明月也没有理由推辞,只好任由他跟着,只盘算着等到了郭素玉处,自然便可将他摆脱了,明月低头走在前面,侯越便拎着酒壶跟在后头。
不多时便到了郭素玉的门口,明月敲敲门道:“素玉姑娘可在吗?”
佩儿却出来说道:“我们姑娘说了,若是明月姑娘来就请回吧。”
这委实在明月的意料之外,她只当自己与郭素玉亦师亦友,不论自己因何而来她总不会将自己拒之门外,却不知彼时的郭素玉正因为侯越对她的痴迷而拈酸,哪里肯见她。
明月被郭素玉拒之门外,身后还跟着一个侯越。
月黑风高,侯越便愈发没了形状,明月无奈之下只好去找四秀中的其他几人,彼时郭素玉依旧住在流萤阁,而四秀却住在西边的浮香园,路途虽然不长却势必要经过狭窄的飞花廊,果然,明月刚到飞花廊,便被侯越堵在了上头。
或许当时侯越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但事情偏偏就发生了,推搡中明月一个不留神便摔下了飞花廊。
侯越的酒壶也摔在地上,酒也醒了,也不敢叫人,拔腿就跑。
次日,明月的尸体才被人从碧波湖里捞上来,泡了整整一夜身子都肿了。只因明月身份低微又因廊上有碎酒瓶渣,官府便断定是她喝多了酒不留神跌下去的,唯有照雪知道,她姐姐明月从不喝酒,因为她只要喝酒便会起红疹,而明月的尸首上却干干净净,又怎么会是喝了酒意外落水?
“你因此便断定是侯越谋害了你姐姐?”项白说道。
“没有断定,只是怀疑。”照雪道,“也是因为他次日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这也不能成为证据。”
“奴自然晓得,若奴早有证据又何须等到现在?”照雪道,“奴虽没有证据,但奴相信做了亏心事的人必定心虚,故而奴几次三番试探他。奴姐姐的孤月舞是舞中一绝,奴为了连成此舞不惜昼夜以绳索开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侯越面前再跳一次,奴要看一看,他看到这支舞的时候会做何感想。果不其然,那日照雪献孤月舞,他立刻大惊失色,奴又故意学着姐姐当年的模样同他说话,他立刻便将奴认作了姐姐,以为奴是姐姐的魂魄,来找他索命,那时奴便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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