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宏伟的长安城跨越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成为汉朝国都后,那坐落在渭河上的横桥,也不知走过了多少金戈铁马,响过了多少车铃马啸,为多少自命fēng_liú的文人吟诵,又闪过多少朝廷命臣失落的身影。
每一次离开长安时,他们的心境又会有变化,那时又是多么相异。
在他们的蹄行下,或有眷顾,或是茫然,或雄心万丈,或泪雨凝咽。
虽依旧身处高位,可李广利站在横桥北首,再回望那晨曦中的长安城,眼神之中就带着太多的意味,如同披上了一层揭不开的布盖。
桥还是那座桥,城还是那座城,时光留下印迹,磨不去鼎盛炊烟,可现在到处已物是人非,而他的心境与当年西征大宛时已大不一样了。
当然,是外因造成的。
再回首,与有余荣……
那时是李家的黄金岁月,李妍随着刘彻的念旧,得宠更盛往日三分,而李延年诗赋频出,风评极佳,如日中天,使他进军大宛再次戴上了一圈耀眼的光环。
不过要紧的是,由于他曾经为刘彻带回了七千多匹汗血宝马,且常年不在身侧,不甚知情,才让他从李季案中顺利脱身,并获得了海西侯的封赏。
李广利他没有司马相如的才情,眼下根本体会不来《李夫人歌》中那销魂动魄的爱,尝不到似青梅竹马般的依赖,他只是觉得,只要刘彻放不下妹妹,他就还有机会。
现在,他正驻马晨光中,而心思已经几度周转,由妹妹转向外甥、胶东王刘玉了。
太子刘据先是失去了霍去病,进而又失去了卫青,再没有坚实后盾,已然汲汲可危,而胶东王刘玉就不一样了,他还有自己这个从大宛凯旋的舅父。
至于那个最近受皇恩笼罩的刘询,他能有谁呢?除了他那个没落的父亲,几乎没有大臣站在他背后。
那在漫天消息中(不考虑真假),太子日益与刘彻不和的时候,除了胶东王有可能取代太子,别人都不可能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时机。
他一直望着桥南,
他在等一个人。
他如果要为刘玉扫清通向太子之位的障碍,就一定不能够离开这个人,此人事关重大。
慢慢地,天边的残月终于在朝霞中隐没在蓝天深处,不再展示浅白身姿,随时间过去如梭,消失了,此时太阳才刚刚从苍山背后洒出一缕缕金线,一切都还如雾里看花般显得影影绰绰。
不过当那个身影出现在横桥南的时候,李广利的瞳仁就亮了!
他终于来了。
那便是继任的丞相刘屈髦。
公孙贺该功成身退了,所以在刘彻和他本人的促进下,刘屈髦顺利站上风口,重开立嗣之争。
他骑一匹雪青马,马蹄承着春风得意,一路疾行,带着数十名卫士向这边来了。
“丞相到了!”
李广利以一如既往军人的习惯,在马上向刘屈髦作揖问候。
李广利和他什么关系呢?是亲家关系,当初他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刘屈髦之子时,只是因为他是中山靖王之子,倒没有想到这位涿郡太守上位会这么快,这么顺理成章,就直接成为朝廷的宰辅。
“将军好!”
刘屈髦打着招呼,回身对身后卫士道,“你等暂且退下,在后面等着,本相与将军有话要说,记住,此事机密,勿要多言。”
李广利会意,马鞭只轻轻一抽,有灵性的马儿立即撒开腿,将后面一群卫士甩开。
“你不要看太子外表柔弱,可是内里性格倔强,与陛下性格有些相似,如此下去的话,他终有一天父子要反目的。”
“这……果真有那么一天,太子被废了,那依丞相之看法,又会是谁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呢?”
“这……”
见李广利犹豫不决,刘屈髦扬鞭策马,尽量与李广利靠得近些,说话的声音也轻了许多,“依本相看,陛下最喜刘询。”
“哼!就是那乳臭未干的小儿么?他还不够格吧?”
李广利轻蔑地撇了撇嘴,“哪轮得上他这个野路子出身的呢!他可是被莫名贬到民间生活过的,那玉儿往哪里放呢?”
“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他虽年纪不大,可其现在却是当今后宫最得宠的曾皇孙啊!”
“哎,正是因为圣意难料,因此末将才求助丞相啊!”
李广利朝刘屈髦倾斜着身体,进一步陈明利害关系,“末将与丞相是儿女亲家,日后胶东王登基,一定不会忘记丞相之恩德。”
刘屈髦并没有立即作出回答,却丢开马缰,让坐骑散淡地前行,好让自己集中精力思考这个问题。
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同刘据本来就没有深交,现在更应该疏远和回避他。
而刘询还太小,背后没有实力人物支持,一旦刘彻驾崩,是很难站稳脚跟的。
也只有这胶东王靠得住,可当他把心底的盘算换为话语时,就多了些变化,变成了老谋深算的从容。
“将军与本相何等关系,这个本相岂能不知?孰亲孰远,本相岂能掂量不出?假如真有那一天,本相一定尽心竭力,扶持胶东王。
不过,废立之事,非同小可,今日的话咱们就说到这……”
两人在马上揖别,李广利望着刘屈髦道:“愿早日相会于京城!”
之后,
他便率领卫士打马而去了。
刘屈髦并没有急于转身,这公一直看着李广利消失在大道的尽头。
他心中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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