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花青旗看着皮皮身边放着的一个塑料桶,里面装着半打玫瑰,“你是贺兰觿的……花匠?”
皮皮是个快要离婚的女人,此时此刻在一个陌生狐族面前声称自己是王妃有点没底气,也不安全。天知道这个花青旗是怎么知道闲庭街56号的。贺兰觿在这里至少住过几十年,修鹇、宽永、千花、千蕊都知道来这里找他,显见这地方对南岳狐族来说算不上机密。至于留在花盆下面的钥匙,这是常情,皮皮也会这么猜。再说,她是狐族,就算没钥匙,一堵墙也挡不住呀。
皮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从花桶里捞出一把玫瑰递给她:“送给你。”
“好香啊!”花青旗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快进来坐。我有个特别漂亮的花瓶可以装它。”
所以,花瓶也成你的了?——皮皮越想越不是滋味。
客厅里的家具全都重新摆放过了。青瓷花觚放到了门边,一对花梨木方桌移到了北墙,红布沙发改到窗下,橡木地板刚刚上过蜡,铮亮发光,走在上面一阵打滑。
这“最新”摆设并不新鲜。
四年前皮皮第一次来到闲庭街56号时,里面家具就是这么摆的。后来祭司大人离开了,皮皮和奶奶过来住过一段时间,两人心血来潮地把客厅重新布置了一番,几乎每件家具都挪了位置。
现在它们全都回到了原位。
“这里以前是一排交椅。”她指着那个红色的沙发,又指了指花梨木方桌,“这方桌以前有一套,现在只剩下三个最小的了。”
此话不假。
贺兰觿告诉皮皮,这套花梨木方桌共有七件,称为“燕几”,算是古代最早的“组合家具”。请客的时候可以七件共用,拼成一张大桌。平日又可以拆成小桌分散各处,陈列书籍或古玩。年深日久,大的方桌都坏掉了,只剩下了三个小的。
皮皮坐在沙发上,看着花青旗从集锦槅子端过来一只青瓷花瓶。那花瓶原是宋代的酒具——小口、长颈、圆腹、圈足、形如垂胆——因盛美酒而称“玉壶春瓶”。每到冬季,贺兰觿喜欢用它来插梅花。花瓶的旁边摆着个白玉的烛台。花青旗拾起一包火柴,点燃蜡烛,将玫瑰剪开的花枝烧了烧,一一用蜡封住,这才插进瓶中。
皮皮又是一愣。这是贺兰以前插花时惯用的手法,说是可保鲜花多日不谢。皮皮住进来后嫌麻烦,改用鲜花保鲜剂,贺兰说她偷懒,插花的事就再也不让皮皮干了。
“你以前……住过这里?”皮皮接过花青旗递过来的一杯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没有。”
“好像……对这屋子挺熟的样子。”
“这是将军府中堂的摆设呀,沈慧颜的家就是这么摆的。”
这个贺兰觿可从来没说,皮皮的胃有点不舒服了。
“皮皮,你找贺兰有什么事吗?”花青旗坐到她的身边,柔声道,“他不在我也可能帮你的。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亲人病了?”
她的声音好听极了,甜美中充满了关切,没有一丝的伪装。
“嗯……不是的啦。”皮皮一着急,只得胡乱唐塞,“就是我的工资……他一直没发。”
“哦……”花青旗微微一顿,“欠你多少?我来给吧。”
所以,□□也交给她了?——皮皮窘了。
“也不算多,不方便的话下次吧。”皮皮不安的揉着手指。
“那怎么行,不行不行!”花青旗从一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个闪闪发光的玫瑰花手袋。皮皮看了一眼,是雷伯的经典款,少说也要几万块。她知道这款包还是因为以前有个上市公司老总狂追张佩佩,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就是这个玫瑰包,据说上面有上千颗水晶,佩佩收到之后觉得太贵没敢要,拿给皮皮、小菊“观摩”了一下就退回去了。
“告诉我你的□□号,我用手机给你转账。”她打开了手机,“祭司大人从来都是给别人钱,从来还没有欠过钱呢。”
你倒是真了解他啊——皮皮心里说。
“还是等他来了再说吧。”皮皮笑道,“毕竟是他欠我钱,不是你欠我钱呀。”
花青旗的手滞了滞,没有坚持:“也行,你不急就等等吧。有什么困难记得跟我说喔。毕竟是你把我从沉燃救出来的,我也欠你一份恩情呢。”
“嗯……好的。”
皮皮站了起来,打算告辞,花青旗道:“那天在沉燃,是谁派你来救我的?”
“贺兰。”皮皮不想提到东灵。
“祭司大人一定特别信任你吧。”花青旗微微地歪着头,一幅调皮的姿势。
“……”
“你只是他的花匠?”
“……”
“皮皮你没有说实话。”
“嗯……”
“如果是花匠,你应当叫他祭司大人。可你一直是……直乎其名?”
皮皮发现她直直地看着自己,心中打鼓却不肯露怯,于是也直直地看着她。
“你是慧颜的后世——贺兰觿一直寻找的那个——是吗?这样的女子我认得几个,八字纯阳,死于各种天灾人祸,总也活不过二十五岁……”
皮皮保持沉默。
她温柔地笑了,目光充满了真诚:“别害怕。我们的命运是一样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帮他度过难关的。”
“没……听明白。”
“他找到你,你爱上他,他陪你度过短暂的一生。埋葬你,继续上路寻找下一个……这种不断重复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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