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江风都处在一种气愤和恐惧交织的心情中,茫然失措。坐在气氛紧张的党委会议时,他也考虑过会事情发展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自己会受到什么处分。很显然,少数民族同胞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这个住建局局长,新城区建设委员会副主任还面临着更棘手的局面,更深的泥潭。
现在倒好,他被停职了,就可以完全不再去管这些了,也就是说可以从这个泥潭里脱身了。从这个方面来说,崔定所说的“保护干部”,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去他麻的,停职就停职吧,也给自己有个翻盘的机会,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江风也不是软柿子,你崔定想捏就捏?
想到这里,江风的心情倒是放平静了些。刘善政还在谆谆教导着,江风打断他说,刘市长,我可不可以问一句?
刘善政说,江风你说。
江风说,我停职可以接受,只是局里的各项工作和谁交接?
刘善政显然没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停顿了两三秒种才说,江风你责任心还是很强啊。这个事情常委会已经通过了,由邝君平同志暂时把住建局的工作负责起来。
和自己想象的一样。江风没再说什么,只是说了句谢谢刘市长,就挂了电话。这个时候,说的再多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表现的豁达一些。
刚挂了电话,副局长宣立明的电话打了进来。宣立明在电话里说,江局长,开什么紧急会?
江风奇怪地说,没通知开会啊。
宣立明说,刚才办公室马局长通知的,说是班子成员马上赶到局里开会,我问什么内容他不说,只是说是邝局长召集的----你不知道?
江风说,哦,我在外面,参加不了,你们开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邝君平的行动真迅速啊。江风刚刚平静一点的心又翻腾起来。他甚至可以想象邝君平此刻激动得脸放红光的样子。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这下子很有可能梦想成真了。他巴不得我江风坐牢呢。
江风狠狠地想着,慢慢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怒火,握紧了拳头,却不知道砸向哪里。
邝君平的电话打过来了,江风毫不犹豫地按了拒接键。
洛河对岸,“莱茵河洗浴”几个红彤彤的霓虹大字在夜幕里显摆着,像是一个搔首弄姿的美妇。江风想起了那晚崔定向自己布置任务时那赞许的表情和鼓舞人心的话语,想起了米自强那张阴险的脸。他调整了几下呼吸,走下河堤,开车向莱茵河洗浴中心赶去。
江风遭此莫须有的打击,灰心丧气之余,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当替罪羊的滋味不好受,况且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社会舆论和自己的大好前途。
“大好前途”这四个字在昨天还可以这么说,但现在,就连江风自己也失去了信心。事情闹的太大了,大的无法收拾。而事发时他偏偏就在现场,又是主管拆迁的住建局局长,新城区建设委员会副主任。要说这个事件和自己无关,谁会相信?反正市民百姓们都不会相信。
江风绝望之中,感觉到有无数条绳索朝他套来,就要勒住脖子把他置于死地了,他无处躲藏,也无力躲藏。他心里十分清楚,今天发生的这个事件能捂下来或者能妥善处理的话还好说些,捂不住或者影响进一步扩大,那么停职处分对他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等待他的将是更严厉更残酷的惩罚,他的政治生命很有可能就此终结,画上句号。
政治生命啊,对于跻身官场的人来说,那是比自己ròu_tǐ生命还要珍贵的东西,不亚于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被无缘无故判了死刑。一想到此,江风的心就紧抽了几下,有了做一番垂死挣扎的冲动。
和崔定去理论有些不切实际。因为他代表着“组织”。和“组织”这样一个可怕而且强大的东西去讲道理,求真相,无疑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就像一条蛆虫妄想拱起沉重的石磨。
江风虽然差点被一闷棍打晕,但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还明白这个道理。他决定去见见米老大米自强,听听他怎么说。毕竟组织强拆和打死村民这些令人发指的事,他是直接组织者和指挥者。江风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对此仍深信不疑。
去莱茵河的路上,他拨通了米自强的号码。然而振铃声响了好一阵,无人接听。就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当儿,他果断地按了挂断键。他现在还没有沦落到要去求一个黑势力头子的地步,这点地位上的优越和精神上的高贵他还得保持,纵然已是落魄之人。
因为现在心虚的,不应该是他江风。米自强不接他电话,应该是得到了崔定的什么指示吧?或者是在忙着销毁证据,忙着安排杀人凶手远走高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江风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米自强这只恶狼,正是得到了崔定这把大伞的庇护,才变得如此加疯狂,如此为所欲为。不过纵使他是一只吃人的老虎,江风也要把他找出来,看看他如何表演,同时也警告他自己并不是一只想捏就捏的软柿子。
在莱茵河门前停了车,江风径直进了大厅。两行袒胸露乳的服务小姐罗列在大厅里,一齐向他鞠躬,嘴里说着欢迎光临,莺声燕语,香风阵阵,yù_tuǐ林立。
江风没有心情欣赏她们,对迎上来的大堂经理说,我找你们米总。
大堂经理训练有素,微笑着说,先生,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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