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昌帝是在一阵令人怜惜的啜泣声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看见惠妃梨花带雨,正拿着手帕擦去自己额角的汗水。晶莹的泪滴挂在她脸颊上,望着自己的眼神是满满的心疼。
惠妃虽然年纪与安昌帝相当,却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很是年轻,且她性子温婉柔顺,又生下了大皇子,多年来安昌帝虽然并不非常宠爱她,却也从未冷落过她。
安昌帝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问道:“怎么哭成这样?”
惠妃别过脸去,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用蚊蝇般的声音答道:“臣妾没事。”
“怎么会没事,说实话。”
安昌帝坐起身来,惠妃便扑到他怀里,哭得肩膀都在颤抖,可怜兮兮的道:“臣妾就是心疼陛下。”
“心疼朕?朕有什么好心疼的...”安昌帝刚想笑,那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他记起来了。
白祈天那个狂妄小儿!
“臣妾实在是生气,他们竟敢如此欺负陛下,臣妾恨不得去跟他们拼命,可是臣妾什么都做不到...臣妾无用...臣妾无能...”惠妃将头埋在安昌帝胸前,嘤嘤的哭着。
没有见识的女人用着“欺负”一词,竟也没有触到安昌帝的逆鳞。
他抚上她的后背。
她哭得隐忍又可怜,就像是背负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不敢放肆的宣泄情绪,只能这样小声小声的啜泣着,明明憋得已经在浑身颤抖了,还是那般小心翼翼。
安昌帝心中一暖,却也觉得无限悲凉。
眼前这个女人为了他而真情实感的哭,也是在替他真情实感的哭。
他是皇帝,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不得已。
从他十五岁登基到正式接手政务,他隐忍了十年,那十年里,有多少次他都跟惠妃一样,生气、愤恨、委屈、绝望,却根本不敢放肆宣泄,只能悄悄的躲在被子里发抖流泪。
如今他已经四十六了,即将过半百,这个皇帝竟还是当得这般的不痛快,连白祈天区区一个庶人都敢骑到他身上来,为难他,逼迫他。
看着惠妃哭得这般可怜,安昌帝觉得自己也很可怜。
“...他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对陛下...就算陛下放过他们,臣妾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小女人狠狠的说着,让安昌帝又有些好笑。
惠妃能做什么?她没有母族,依附在皇后之下,生的儿子病弱,也依附在太子之下,她不过是嘴上逞强出口气罢了。
这样的性子与她平日的温婉不同,倒也很是可爱。
安昌帝觉得自己的心绪被她抚平了很多,顿时有了调笑的精神。他扶起惠妃的肩膀,望着她问道:“你且说说,你要怎么不放过他们?”
惠妃脸都哭花了,她“呀”地轻叫一声,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别过去,有些嗔怪的道:“陛下欺负臣妾。”
安昌帝含笑看着她这手足无措的样子,女子线条优美的后颈露在他眼前,便不由得咽了口水,道:“你既说他们欺负朕,朕自然只能欺负你了。”
惠妃更不高兴了,将自己挪远了几分。
安昌帝眼底幽深,“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你打算怎么不放过他们?”
“臣妾...臣妾...”惠妃被问得哑口无言,又是羞赧又是嗔怒的睨了陛下一眼,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气势道:“臣妾蠢笨,又哪里来的能力去与他们作对。可是就算臣妾不去做,这天下的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白都联。
“你说什么?”安昌帝眼前突然一亮,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臣妾...”惠妃又变得懦懦,像是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一般惶恐。“臣妾只是随口一说...”
“不。”安昌帝摆手,神采倏地飞扬。“不,你说得很对。”
惠妃歪头,很是不解的望着安昌帝。
安昌帝一把将她搂到怀里:“朕的爱妃大智若愚。惠儿,你当真是朕的解语花!”
惠妃乖乖依偎在他怀里,不言不语。
便听安昌帝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喃喃着:“你白都联要质疑圣女,还得先问问我怀安百姓同不同意。”
寝宫里烛火摇曳,明明灭灭,洒在相拥着的两人身上,安昌帝怀中,女子的嘴角微扬,勾勒出几分凉薄的笑意。
……
……
怀京最繁华的东运大道上,不少店铺前都挂着黑底金绣的白字旗,那是加入了白都联麾下的标志。
平日里都门庭若市的店铺们,如今竟是一起变得冷清起来。见不到来往送迎热情招呼的小二和掌柜,反倒是不少经过店门前的行人会颇为避讳的对着那迎风飘扬的白字旗指指点点。
“...掌柜的...”
店里的小二吞吞吐吐的,憋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来叫这一声。
掌柜懒懒的翻着账本,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没客人来你就消停一会儿。”
“我听说,街口的珍宝阁,锦绣坊,街尾的大酒楼,还有咱们对面的成衣铺子,都把那棋子着,时不时的观望着掌柜的脸色。
翻账本的动作一顿,掌柜的没好气的往桌子上拍了一记:“你以为我没跟东家提吗?东家不答应,咱们也就只能守着这没人来的店子过一天是一天了!”
“可...这都五天了...根本没人上门...”
小二小声嘟囔着,带着几分试探问道:“这样下去还有工钱发吗...?”
似是戳到了掌柜的痛点,他斥了一声:“胡说八道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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