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镇,图书馆,三楼办公室,我、潘叔和卢旺达正坐对视,两日前,我把装建电梯的工人全部领到巨箱内,借故要察看地形,假装踩空了某些东西,身陷泥中,工人们马上将我拉“救”而出,并在拉上我后“发现”了一具腐尸,尸上有一个老式旧版的身份证,写着“卢旺达”的名字,本馆立即报警,巨箱也拉起了警条,警察来现场勘察过,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潘叔穿了金丝斓衫道袍,戴了纯阳巾,亲自下鬼门关一趟,下界钟文粹不敢怠慢,对之毕恭毕敬地说:“上界官府若勘定文书,须两三日,只要文书一到,鬼差必定前去引路,须耐心恭候。”
此时办公室内,黄铜的火盘,麻制的黄纸,一对红烛,一张方案,一方木鼎,正就着一柄符咒,不一会儿,眼前蹿出两个头戴乌帽,着比甲盘领衫的鬼吏,“二位是潘道长和伊先生吧?”他们作了个揖。
“正是,你们是来领卢旺达走的吧?”潘叔起了身,问。
“钟大人一收到阎王殿下的勘定文书,立即派我二人前来接引卢旺达。”又朝着卢旺达喊,“带你投胎去也。”
“且慢。”卢旺达起了身,却是推诿,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你不是要投胎吗?现在怎么的,不想去了?”我问。
“也不是,”他有些支支吾吾地,“窗外……”
“两位鬼差,可否暂缓一下再走?”我向鬼差央求道,二差对看,点了点头,于是走到窗边,掀开一小角帘子,却见到赵洪军和黄桂花正站在对面五十米远的综合大楼走廊外,由于整个文化中心全是仿古灰砖切砌而成,走廊的栏杆根式每隔一块砖头便又镂空一块,显得站的人能被看清全貌,我叫了潘叔过来,他一看,马上合上了帘子。
“鬼差大哥,”潘叔很客气地说,“能否借玄光术一用?”
“既然潘道长吩咐,”鬼差恭恭敬敬地往帘上一指,便弹出一个椭圆状的镜框,呈现的正是窗外赵氏夫妇的映像,“我等自当遵从。”
赵洪军左顾右盼,说:“这儿,卢旺达就是在这儿发现的尸体。”他指着楼下一个方状水池。
“你确定?”黄桂花半信半疑。
“十年都过去了,我哪记得清楚。”赵洪军怨道,“老婆啊,你就别折腾我啦。”
“我要在这儿给他烧纸,愿他泉下有知,能得安息。”
“烧纸?”赵洪军一惊一乍,“你疯了,这儿可是文化中心,公共场合,不合法的。”
“别废话,你快载我去纸铺,买个火盘买些黄纸,我给旺达烧些。”黄桂花似意已决。
赵洪军又是左顾右盼的,“我看这样吧,在别的地方烧也一样,反正就是个心意。”
“那可不成。”
赵洪军哀求道,“求你了亲爱的,你在公共场合烧纸钱不等于告诉别人这儿死过人吧?”
“的确死过人。”黄桂花这么一说,赵洪军轻捂她的嘴,“小声点,姑奶奶。”他又环顾周遭,才说:“这事得找个师父,问明白了再烧。”
我对潘叔说:“看来黄桂花想要个火盘和纸钱。”
“她要我们就送她一个呗。”潘叔指着地上的黄铜火盘和黄纸。
“怎么个送法?”
潘叔指了指东北角的小轩窗,“扔出去就行。”
我把黄纸整齐叠好,放在火盘里,从窗子投了出去,火盘竟自飞飘,遂飞到赵家夫妇脚跟前,“什么鬼?”赵洪军吓了一跳。
“你看吧,天意如此。”黄桂花不慌不忙地说。
“不是,这家伙,”赵洪军不搭后语,“从哪冒出来的?”
“管它从哪冒出来的。”黄桂花责备道,“快,打火机给我。”
“你真打算在这儿给他烧呀?”赵洪军吓得哆嗦。
“快给我呀。”黄桂花命令着,赵洪军慌得直跺脚,不情愿地掏着,“不对啊。”
“怎么不对?”黄桂花问。
“现在通行是天地银行的百元钞票,这种过时的黄纸,下面恐怕不用了。”
“说得也是,万一下面不用了,卢旺达还得来找咱们。那好吧,去买些天地一号的。”一听黄桂花口吻如此,赵洪军迫不及待地将铜火盘踢到一旁,准确来说是轻轻地用脚尖扫到角落去,双手按着黄桂花左右两肩,“走吧。”
黄桂花有些挣脱,但女流之辈怎抵男刚,也唯有被他这般,按着往前走,反正她习以为常。我问鬼吏:“卢旺达死后,黄桂花改嫁他人,她给前夫烧钱,能否收到。”
鬼吏两两相望,咧嘴一笑,才说:“家属烧钱,按理只烧到地府,至于收不收到,要看家属在否阴间。”
“言下之意,就是人间烧了钱,其实是烧给你们。”我冷笑道。
“这正是出自伊先生之口,”鬼吏赔笑说:“并非我俩所言。”另一名鬼吏则问:“卢旺达,我俩奉命引你上黄泉路,再转世投胎为人,汝,可还有心愿未了?”
卢旺达望着玄光镜上,中年的赵氏夫妇正打骂嬉戏若顽童,又看了潘叔跟我一眼,言:“我已生无可恋。”
鬼吏替他绑了白布条,一头系在他双手,一头系在自己右手,“咻”的一声,三个瞬间消失,潘叔松了口气,“总算是功德一件圆满。”
“哎。”我终于叹下那口气。
“人既走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潘叔收拾好桌上的家伙,一副全然没发生过的样子。
“这卢旺达也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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