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叔对我说,自鬼门关出来以后,姓钟的本欲上奏阎罗老子降我十年阳寿,但最终和潘叔私了,将我的记忆剔去,权当我没入过鬼门关,只是,不知怎的,连同之前的记忆一并抹去。
自然地,卢旺达这个“人”的事儿他们地府不管,除非你让阳间出个死亡证明,又或许让他妻儿给他养纸钱,可茫茫人海,去哪找他妻儿?莫非要我去一趟富顺?
娴贞他们那晚起出的尸骸现停在二楼的储物室,即便有骨为证,但又能说什么?如何证明这骨身就是卢旺达的?难不成说是我们挖出来的?
听说发生了那样的事,工人们这几天都不来开工,唯恐是触了霉头,便推说有别的工程,其实我心里清楚,这附近并没新开的楼盘,可工头硬说,是要到邻镇去,要不就说有些回老家了。
原本没了记忆会好过些,不曾想昨天一阵头痛,脑子里又被硬塞了之前的事,早上还不认得卢旺达,一到下午又在储物室和他讨论周科的事儿。
“你说的周科,是周科长吧?”我取出一张照片。
“我不知他啥名,只管叫他周科。”卢旺达眯了一眼。
“十年前,他是妇幼科的科长,叫周元奎,现在是医院院长了。”
“不可能,”卢旺达显得很激动,“他就是周科,工程的包工头。”
我顿时懵了,包工头?他不是医院的科长吗,又跟工程扯上什么关系?遂问:“这个周元奎到底是不是你的那个周科?”
“就是他。”卢旺达连连点头。确实让人费解,一个医院科长会去当包工头?他有了一份稳定工作又怎会干这些体力活?
“那天,你是怎么进的我家?你不是出不了图书馆吗?”我没好气地问,显然几乎忘记了他只是一个灵。
身旁的绛色花圈纹折伞忽地脚柄后拉,自己弹了出去,悬在半空,有如花苞初开顿时绽放,顺时针盘转了起来,翻转着到了卢旺达的头上,他便如灯光渐渐暗淡不见了影,弹出的花苞收缩了起来,伞落掷在我掌中。
“可我家有门神看守,又有祖先护佑,你岂能随便出入?”
伞答:“胸间的玉环,只要门神看了,自然准允,而你的祖先此时早已往生。”
“祖先不是留下护佑家宅吗?”我大吃一惊。
“所谓往生,就是通往极乐世界,体与灵自然俱灭,又怎来护佑家宅?”卢旺达显然知道不少。
我追问,“那祖先牌位上写着的灵位?”
“那只是个没用的木牌子,前几日经过,啥都没有,你们还上香跪拜,跪一块破木板?”
我不禁讪笑,爹娘那辈比我虔诚得多,跪得也多,不想几十年过去,只是块破木牌。直至此时,我忽发现,和卢旺达聊得挺投机的,倘若不是殊途的话,会是一对好友。
“对了,那天在聚德,你怎么知道他在那儿?”
“我是无意间从你家栅栏外看到他,见他走进聚德,便拉你也进去。”
“我懂了,”恍然大悟,“没有我门神不让你出去是吧?”
卢旺达点了点头,我又问:“那天在聚德,他见到你是何反应?”
“我原想吓他一吓,不料……”卢旺达支支吾吾地,好似不想再聊下去。
“咚,咚”,门响了,“绍贤,在里面吧?”原来是潘叔。
便打开了门,没留意卢旺达几时不见了,“刚才这里头有声音,你该不是说有老鼠在爬吧?”潘叔倒是像质问。
“没,我在练歌,这地方够静,无人打扰。”我不太会圆谎,不过先圆圆吧。
“除了你,就没别的其他人?”
“没有没有,”我不自觉地说了两句,“就我一个人。”
潘叔上下打量了一下,“你有没有见到什么别的东西?”他没打算放过我。
我又自觉地说了两句“没有。”
“地府里那猴头可真好笑。”潘叔哈哈起来。
“没错没错,那猴子就是个糊涂蛋。”我也跟着嘻哈起来,却没想潘叔的脸已拉长了,好吧,我不会说大话,一试就穿了。
潘叔走出了储物室,我随了出去,他开始斥责,“卢旺达的事儿你别插手了看,怎么也管不好的。”
“可你不是答应他了吗?”我据理力争。
“答应又如何?”潘叔很是不满,“连地府也下了,折了几年寿,结果怎么着,人家还要你开个死亡证明,别的人不想下地府却得下,我不想下地府却躺着也中枪,找谁哭理去?”
“那,寿岁不是阎王定的吗?那呆驴和猴头有何权力?”我当然不解。
“寿数确实是阎王定的,可万一他们向阎王告状,折我的寿,我也无能为力。”他一脸的无可奈何。
“那你知道自己有几年的岁终吧?”我总是个问题青年。
潘叔吁了一口气,“我恩师如今将近九十,他答应我,只要我本分做人,便给我百岁寿终。”
我不以为然,“一百岁早就够本,况且多活几十年我也嫌长。”
“混账,”潘叔当头一喝,“谁说的?要是活到了百岁,便不再属地府隶管,而直交天庭主审。”
“什么意思?”很晓得我还转不过弯来。
“也就是活过了百岁,自然得上天堂,地府无权涉领。”
“原来如此,难怪个个都想长命百岁,原来百岁之后可上达天庭,不受轮回之苦,不受七情六欲羁绊。”
“自古皇帝就没一个上得了百岁的。”我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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