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在魏国她并没有待多久就找了理由告辞。
因为不愿见到魏珩,因为在夜里做梦时,经常能梦见满口是血、控诉她蛇蝎毒妇的魏珩。
在魏国的每一夜她几乎都无法入眠,只有逃命似的匆匆离去。
婚期将近,而魏珩,他刚得了新香囊,日日将香囊带在身旁的他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回韩国后两个多月,父王已经下令准备她的婚事。
魏国那边一切风平浪静,看着身边人日益忙碌的身影,听着母后等人关于成为人妇之后的教诲,恍惚中她真的觉得自己要出嫁了,甚至时不时眼前会浮现出魏珩作为新郎的样子。
与此同时,那种最初的恐惧感并没有到来,好像事到如今,她觉得嫁给魏珩也并没有怎么样。
然而几天后,她就接到了一封魏国的来信,送信的人她见过,似乎是魏珩身边的侍卫,所以这信是魏珩写给她的。
魏珩的字和魏珑很不一样,看上去并不那么浑厚有力,但却柔和舒爽,就像他的人一样。看到信的第一眼,她就开始浑身发抖。
他说,他生了一种病,一种医师看不出来的病。
宋姬和医师都说他的病没有大碍,慢慢医治就会好,但他觉得不是这样的,他的身体越来越差,魏王和宋姬的神色也越来越不对。他怕自己真的不会再好起来,还怕自己撑不过几个月。
所以,他想将婚期延后一年。一年后如果他的身体完全好转,那就正常成婚,如果没有好转,那他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便可以另配他人。
他期望她能答应,能等他一年。
不敢贸然成婚,怕她成为孤孀;不敢贸然退婚,怕自己身体好转,后悔莫及,所以才如此请求。
看信到最后,韩薇薇已经止不住奔腾的泪水。
这一刻她突然相信了他的感情,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饱含深情的男子。
而她呢?她根本不配得到他的感情,她从来没认真对待过他,对他的回应,只有那些险恶的臆测。可是她凭什么那样判断他呢?仅仅只是因为魏珑的几句话而已!
那个人,给了他最纯净真诚的爱,在重病之际想到的都是怕耽误她,而她却谋害了他的命。
她突然悔悟,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她不想魏珩死,不管他和魏珑有什么恩怨那也是他们的事,哪怕魏珑要杀魏珩她也管不着,可是那个执行的人不该是她。
无法抑制的冲动让她找来了宫中最好的医师,给他看了从香囊中拿出来的石头碎粒。
“如果因为这种石头而中毒,该怎么医治?”她问。
医师看了很久,摇摇头,“这石头臣下从未看见过,并不知道它怎么让人中毒,也不知道怎么医治,若是有时间,让臣下好好看看,也许会了解一些。”
韩薇薇也想了起来,这种石头知道的人一定不多,甚至有可能是魏珑特意找到的,只有他知道,要不然魏国医师也不可能完全看不出来魏珩的病因。
“那,那你慢慢看,一边看一边随我去魏国,也许到魏国时你已经知道这毒怎么解了!”她立刻说,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刚才竟然已经决定带着医师前往魏国。
不想魏珩死、救魏珩的冲动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消失。而那时她已经拜别了父王,带着医师和几名侍从飞驾马车前往魏国。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头脑发热,是不是冲动了,会不会后悔,但这一次她无比坚定,和以前送香囊时的犹豫与痛苦绝然不同。
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她终于到达魏国。随同的医师终于弄明白这种石头有着怎样的毒性,虽然并没有研治出能完全解除毒性的药,但却找到了暂缓毒性蔓延的方法。
这结果让韩薇薇极其欣慰,她可以让医师把这结论告诉魏国的医师,听说魏国有好几名号称能起死回生的医师,也许他们又能想出别的办法。
可是在进大梁那一日,她看到了全城缟素。
前去打听的侍从回来告诉她,魏公子珩病去,魏王悲痛,于是下令大梁全城举丧三天。王令两天前才下,所以除了大梁,其他城镇都还没得到消息。
她看着眼前刺眼的白,看着远处飘着白云的天空,只觉得“轰”的一声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好久之后,那里浮现出一个身穿白衣翩翩而来的男子。
他死了,也许就在两天前死去的。魏珑说的很对,他撑不到一年,熬不到婚期。
那一刻她坐在马车内,突然觉得世间不过如此,生命不过如此,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她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力气。
魏国知道韩薇薇的到来,派人出城迎接。 她又见到了宋姬,这个美丽的女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尽管难掩哀痛,但还是对她关怀备至,感谢她对魏珩的情义。从宋姬的话里,她也听出了一些风声,似乎魏珑已经向魏王提了两国婚事不变
的话,也很有可能实现。宋姬说,她不希望韩薇薇前来魏国,那样会让她日日想到自己的儿子;可她又有些犹豫,因为魏珩在魏国,也许他想离韩薇薇近一些。
韩薇薇没有说什么,甚至事到如今,她还没有真正接受魏珩已经离世的事实。
还未合棺,她似乎可以最后看他一眼,可她并没有。不知道死了的人是不是会突然之间看透世事,知道生前并不知道的一切。她想,就算不是这样,至少他也会知道他是怎样死的。
她害怕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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