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残疾,我得动。我家里俩孩子呢,个个学习都是顶尖儿的,老大在市里重点高中上学,老师说他能考清华北大,老二中考模拟考也是全县第一……媳妇儿照顾家教育孩子这么好,我们的孩子们这么争气,我得好好的供孩子读书啊……我不挣钱行么?”
疼的呲牙咧嘴,刘大庆依旧是满脸的骄傲,他努力的笑着,情形也格外的古怪。
不过才过去了两年,他的孩子肯定还在读书,依旧需要他的教育抚育;他没有来得及看到孩子出息……
杜蘅念及此时,满脸泪水,终于痛哭出声。
“刘大哥,对不起啊……”
“呜呜……哥哥啊……”
刘大庆的弟弟也嚎哭了起来。
在场人皆是伤心,竟至哭声一片……
刘大庆的弟弟之后解释着杜蘅与刘大庆认识的原委,拍着胸脯替杜蘅保证:
“我哥哥活着的时候就特别佩服杜律师,说杜律师是给咱们这什么都不懂的穷人办事儿的。他在天有灵,肯定信得过杜律师的话,杜律师,您说的,我们信……”
杜蘅点点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扭头擦拭了泪水:
“大家相信我们,我们说的肯定会做到的。”
————
杜蘅与沈家旭走访了在病房养伤的工人,问询医生在重症监护室的工人的情况,工人们的伤情平稳,治疗循序进行,对沈家旭与杜蘅的一再道歉,家属也都表示理解。
离开病房,站在院子里,杜蘅只觉得阳光刺眼。
秋日的北京,天气晴朗,碧空万里,是极好的天气。
可情绪低落的时候,连阳光普照都觉得是伤害,杜蘅一时间竟有些眩晕,差点摔倒。
沈家旭过来扶住杜蘅。
“你是不是太累了?”
“没事儿……还好……家旭,我来的路上还在想,是不是要大家草签一个和解协议,以便于舆论和处理对我们有利;我来的路上还在担心乐康,担心许安集团,可是,我现在都是觉得愧疚。说到底是我们的错,原就是许安集团和乐康应该承担的责任,是我们毁了他们的人生……利欲熏心,枉顾人命不该是受到重罚的么?”杜蘅声音里依旧有些哽咽。
“杜蘅,你别难过了……也许不是许乐康的错,不是集团的错。等到调查组能查明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候,再向应该负责任的人讨一个公道吧……”沈家旭道。
“嗯……”杜蘅点点头:“即便是我代理许安集团,站在代理人的利益上;即便是我爱许乐康,我不希望他有事,但是,我依旧希望这件事情是公平的解决。法律的灵魂在于平等,在于对任何人给与平等的法律保护。苍穹之下,做错事情的人该为此付出代价。”
杜蘅的目光悠远,缥缈。
这是杜蘅从业以来第一次因为一个案件在内心做激烈斗争。
曾经很多次挑灯夜战,寻找代理辩护的思路,寻觅对方起诉书的漏洞,那个时候的思考只是目的既定,为了赢得诉讼去思考千百种方式;而站在医院里的灿烂阳光下,她开始更关注,真相是什么。
“真相比许乐康的自由还重要么?”沈家旭问道。
“是。许乐康在其位履其职,不管是公司内部管理缺陷也好,还是有人包藏祸心也罢,他疏于管理,必定难逃其咎,那也是应当的。成年人,得到权利,得到利益,同时承担责任,这没有任何可以辩白的。所以我更期望值真相……”
杜蘅笃定的说道。
长久以来,许乐康一直想推动许安集团的管理,调整公司的管理结构,然而收效甚微。作为实际控制人和公司的管理者,他拥有最大利益和最大的权力,为公司的事故承担责任,也是他的义务。
杜蘅相信,许乐康会有这样的认知,也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
“一定会有真相的……”沈家旭道:“走吧,我们回公司……”
“我想去朝看问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安排会见……”杜蘅道。
“好……”
沈家旭带杜蘅去停车场。
沈家旭抬眼,看到墙角有两个身穿深蓝运动服的人从边上一晃而过,他们步伐很快,脚步匆匆,很是肃穆,只觉得他们与医院莫名的不协调,格格不入。
沈家旭并未多想,带杜蘅到停车场。
杜蘅上车的那一刻,沈家旭再度看到那两个身着运动服的人,蓦得心中一惊。
“杜蘅,我不能带你去朝看,我有事儿要办……你打车去可以么?”沈家旭按住了杜蘅的肩膀,制止她进入车里。
杜蘅略是诧异,猜疑着沈家旭的缘由,不得其解,也极是怀疑,饶是如此,她依旧点点头。
“可以……”
“我有急事儿,先走了……”沈家旭神色有些慌张,急匆匆上车,疾驰而去。
沈家旭看到他出门的时候,那两个深蓝运动服的男子也钻进了车里,着急的启动车。
沈家旭稳稳的开着车出了医院,一路向左,开往了郊外。
后视镜里,那辆从医院开出来的车锲而不舍的跟着他。
手机响了,依旧是陌生的号码。
沈家旭接起来电话:
“喂,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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