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伊阿颜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黑暗,有光从头顶遥远的方向刺进来,像是一把闪着金色寒光的利刃露出一截刀尖。
她抿住嘴唇,双臂抱住膝盖,把头抵在上面,后背靠着湿滑的石柱,笼罩在黑暗的一角。
四周的黑暗里有或轻微或粗重的鼻息,阿颜想起来部落被大周军队踏破的那晚,她和部落的女孩儿们紧紧抱在一起,大家的鼻息也如同这样绝望。
合伊阿颜不太想回忆那个晚上,刚被烙上奴青(代表奴隶身份的符号,通常在右手手背上)的时候,她还总是做噩梦,梦里全是那个晚上的火光与哀嚎。
大周武士们的身形魔神一般遮天蔽日,像极了她黑夜里远远望去的群山,带着恐怖到极点的压抑。
但是现在,她很少回忆。
那种冰凉的感觉,就像鳞甲开合的黑蛇用细密的冰冷躯体一点点蹭过你的身体,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路逼近心脏,看着它张开獠牙,你却无能为力。
合伊阿颜很庆幸她的记忆力没那么好,现在她比以前好过很多。
“喂,走啦。”阿颜正埋头的时候,身旁的黑暗有人凑了过来。
阿颜抬起头,发现头顶牢窟的尽头,有三个穿轻甲的魁梧武士正往这走来。
现在的时间临近中午,奴隶们每天只有一餐,就是在这个时候。
奴隶商人们很小心,虽然已经在月城,但依旧把奴隶们分成十人一组,并且每天更换分组,防止呆久了奴隶们互相熟悉策划逃跑之类的事情。
阿颜站起身,跟着另外九人走过去。
一出牢窟,阿颜习惯性地闭上眼睛,冬天的阳光很遥远,显得很温和,但对于长期在黑暗里的奴隶们来说还是像直面刀尖般难忍。
她一边忍受着眼皮和眼瞳的刺痛,一边跟着前面的脚步声往刑场一边走去,在那里有两名武士准备了食物。
刚端起食物,阿颜就听见身后的月城大门轰隆隆打开。
这是他们这群奴隶被关到地下牢窟以来第一次看到月城的大门打开,阿颜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大门外是自由的世界,连阳光都比这里耀眼,从天心宣泄无数的光芒,有人影从光芒里走出来。
她没有再看下去,事实上,现在无论从门外进来任何东西都跟她没有关系,刚刚偶尔的表露的好奇心已经有些不可思议了。
奴隶是最应该保持麻木的一群人。
食物很快被吃完,奴隶们被武士监管着重又走回地下牢窟。
湿漉漉的牢窟里黑暗一片,这里不允许交流,谁也看不清身边的人,杜绝了一切商议逃跑的可能。
阿颜在之前待过的石柱边坐下,重新靠了上去,背后是溶洞上方滴落的水,带着冰冷的湿意。
她曲起双腿,抱着膝盖枕在上面,思绪渐渐落入黑暗。
过不一会儿,她被惊醒了。
有人在四周经过,发出轻甲之间交错磨砂的声音,在这种溶洞牢窟里清晰可闻。
“你,在这。”有武士低沉嗓子说话,好像带进来一些人。
阿颜想可能是之前从月城大门走进来的那批人。
一个身影在她身旁坐了下去,靠在一旁的石柱上,很刺耳的一声吸气声突然响起,就在她的身旁,来自那个刚刚坐下的身影。
“干什么?”黑暗中,有利刃切割空气的声音。
武士拔出了他的刀剑。
“没事,被水滴到了。”一道很奇怪的声音响起来,是个男孩儿的声音。
阿颜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上一次听到还是在部落里,那些正在长身体的哥哥们都是这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难听,不如小孩子那样的通亮,也不像阿爸们那么成熟浑厚。
阿妈说,哥哥们正在长大,等他们像阿爸那样高大健壮的时候,他们的声音就会变得好听了。
武士们离开了,阿颜陷入回忆有些恍惚。
一旁的男孩在黑暗中扭头扫视了一圈,翻了个身靠着石柱睡下了。
他穿着破烂的大氅,像个街边的少年乞丐,靠着石柱的姿势很老道,没一会儿就响起轻微的鼻息。
等阿颜回过神的时候,身旁竟然已经有些呼噜声。
在这种地方?打呼噜?
阿颜轻微皱眉,对身旁这个男孩的放松感到讶异。
饶是她当了大半年的奴隶,刚进这个地下的幽深溶洞的时候,还是隔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下来。
这里空气湿冷,外面还是隆冬时节,森寒的干风从洞口吹进来,隐约能把皮肤吹裂。
再加上头顶滴落冰水,溶洞更深处还一直传来地下水暗流的声响,在这里睡觉等同于折磨。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阿颜轻轻摇头。
……
……
“罪名,私盗封君家臣彝良财物。”
“判服役两年。”
“囚——”
“石剑西。”
“现已关月城牢窟,明日押解石场。”
夏衍站在人群中,看着封君府外张贴的公示一角,旋即转身离去。
穿行几条大街后,远远看见司间悬站在门口,一边咳嗽一边张望。
“成了。”夏衍凑过去说道。
司间悬吸一口气,点点头,和夏衍一同进了院子。
“今晚就麻烦你了。”
“我去了你一个人当心点。”
“你放心,我昨天已经办好了出城批文,过一会儿就出城。”
“好。”
两人说完,顺势坐在石桌边,说了许多话司间悬咳嗽加重,一边掩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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