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铮当晚从乡邻处用碎钱换了一罐药膏让白细自己涂抹,药膏是村人拿去止痒用的,抹在肌肤上清凉舒服,缓解了白细皮肤被葛衣磨得红痒的症状。
那夜起霍铮有意无意与白细维持距离,说话时也不去瞧他的眼睛,大厅内摆放有霍千钧的碑位,白细每日天不亮都会看到霍铮对碑位沉思许久,好像在忏悔什么,问他也不回,比起往日,愈发埋头苦干,每天累得满身大汗。
某个夜晚白细缠着霍铮说话无果,失落回到房中时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耳背泛起灼烫的热意,仿佛有东西从里面拼命挣扎出来。他忍着疼在铜镜前左右观察,诧异之下发现他的耳朵居然开始化出白色的绒毛,绒毛稀软,露出的耳肉色泽粉嫩,圆溜溜的一小撮,从乌黑的长发中顶出小半截,待两只软软嫩嫩的小耳朵露出,疼痛才停止。
白细愕然,对镜子中人不人妖不妖的自己陷入惊惶,只有处在小兔子形态时耳朵才会长成这样。他明明已经化了人形,为何耳朵却再次显露出来?
他心慌意乱地在屋内瞎转,最后顶着一双小兔子耳朵困倦趴在床头睡着了。
天气真正热了起来,黎明露水未消,院子里的树枝头便传来连绵不断的蝉声,鸡打晨鸣,挨家挨户的村民相继起身做饭放牛。
霍铮将院子打扫干净,白细拢好衣襟,他躲在门后小心翼翼往耳朵摸了摸,确定恢复正常后,困倦地走进院子,霍铮背对他半蹲在井口清洗东西。
他勉强打起精神,走到对方身后。
“铮铮。”
霍铮推动搁在一边的木盆,盆内盛有温水。他每天都会热些水给白细用作洗漱,女人家的身子不比男人壮实,他嫂子身子骨单薄羸弱,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霍铮连续几日不说话,白细非但不恼,还习惯了对方一副寡淡少言的反应。
洗漱好,霍铮把淘干净的小米放入锅里,起火烧饭,做完这些,再将剩下不多的米用另一个小木罐装好,原来盛放米的木桶空空如也,霍铮皱眉。
米并非寻常人家每日三餐吃得起粮食,稻米不易存活,买卖的价格颇高,同一类米又有粗黄米和细白米之分,精贵的细米只有些大户人家才吃得起,而普通人逢年过节时,才会煮顿香软的米饭庆贺,平时用来填肚子的食物多为面饼豆羹一类。
白细身子薄弱,霍铮月前进城找到米行专门买了一些精米和衣裳,霍铮让他嫂子每顿都吃上又香又软的米饭,而他自己却从不碰这些米,只吃些粗糙粮食填饱。
买回来的精米已经见底,在那之前霍铮还替白细添置了不少女人家须用上的东西,时间一长,他回到长月村的这段日子没找过活,身上银钱如今所剩无几,再这样下去,不用几天,他的嫂子就吃不上米饭。
白细身娇肉嫩,就该过好日子,不能跟他一个干惯苦活的大男人一样吃糙粮应付。
日子,还是得过的。
霍铮为以后的生活想了一番,白细却不知生活愁苦。
他换上霍铮不久前为他置办的夏衣,虽是由葛手制而成,做工却精细多了,葛也是细葛,比起从前他穿的那些衣服软了许多,不会再全身发痒泛红。
霍铮闲时会挑些竹木刻簪,雕刻的花样还不少。
白细这段时间学会别发簪,他今天特意选了一只刻有蝴蝶样式的木簪子戴上,对井口摆弄几下,跑到霍铮面前,眉目笑弯了,问:“铮铮,我戴这个好看吗?”
霍铮瞥过眼不去看,沉道:“嫂子喜欢就好。”
无论美或不美,他都不应该对他嫂子直言,这是犯忌讳的。
霍铮又说:“辰时我去山上祭拜给大哥,嫂子你……”
白细急急开口接话,“我和你去。”
白细怕的东西不少,可他最怕的,是孤独。尤其在认识霍铮之后,离了对方一刻都要心里不安。
他跟进灶屋,霍铮要添柴,他便将堆放在墙角的木柴抱起递过去,眼睛里满是渴求,细声讨好说:“铮铮,你带我出去吧。”
霍铮只好应下,“这里烟浓,嫂子你先出去。”
“噢!”
走到门外,白细突然笑了,他扯了扯身上的衣裙,这衣服他花了好些天才学会自己换上,每次穿不好想让霍铮教他,霍铮都会板起脸把隔壁的六婆子带过来。
衣裙是霍铮给他的,他穿,可白细心里不太喜欢这样的衣服。
他蹲在门边数虫子,数够了虫子又跑到井边玩水。
霍铮端着熬好的米粥起锅,他出去看到白细趴在石桌上打瞌睡,才靠近,白细就睁眼醒来。他困倦地眯起眼睛叫了一声霍铮,软软的嗓音多了几分撒娇的情绪在里头,一厢情愿的撒娇,没人应他,才认命的跟对方进屋。
白细牢牢盯紧霍铮宽阔精壮的腰背,看他步伐稳健,霍铮止步,他一脑门撞到对方肩膀,哎哟一声。
霍铮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他,白细乖巧坐回凳子上,露齿一笑。笑过后皱起鼻子支吾,“铮铮,我有件事想问你。”
霍铮神色不变,“嫂子有话请说。”
“为什么我穿的衣裳和你的不一样?我穿衣裳不舒服,不穿可以么……”
在白细目前仅有的认知里,他明白不仅动物分雌雄,人也是分男女的,可他仍然不明白男子与女子在衣物穿着方面有何不同,霍铮给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心中偶有别扭,糊里糊涂就过去了。
霍铮问他,“可是衣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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