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雷在牢房门口等了一会儿,不仅未等到隗顺取草秆过来,便是刚刚取了一壶热水过来的伍小七,现在也不见了人影。
“雷儿,给为父再倒些水。”岳飞坐在床榻边,说道。他本来是靠着床边蹲着。但是,才蹲了一小会儿,腿伤便疼得厉害,令他坚持不住,坐到了冰冷的地上。岳雷将他扶回床榻边坐下以后,父子二人又在继续讨论兵事。
岳雷连忙站起身,正准备去倒水,牢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父子二人同时转头朝牢房门口看去,只见倪完已经走到牢房门外,取出了钥匙,准备开门。
岳雷的眼眶,立即红了。
牢房门开,便意味着父亲又要被提审了。而这段时间,哪一次被提审之后,父亲不是带着一身的新伤回来?
“雷儿,无须如此。好生演练。莫忘了那些细微之处。为父回来,还要考教于你。”岳飞平静地说道。
“今日除夕,你们也不让……”听了岳飞的话,岳雷的眼泪愈发忍不住奔涌而出。他冲向门口,双手抓住铁栏,拦住牢门,大声吼道。
“二公子!”倪完连忙对岳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倪完身后,架着头戴黑布罩子之人的岳敏用另一只手取下头上的毡帽,露出了自己的脸。
“啊?!敏哥……!”岳雷大吃一惊,连忙收住声,让开牢门。
倪完侧身一让,李若虚闪身进门,跨步抢上前,紧紧地抓住岳飞的双手,说道:“大帅,您受苦了……”一句话才说了一半儿,李若虚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李兄,你……!”岳飞惊道。
“属下拜见大帅!”将所架之人交于倪完与隗顺的岳敏与成崧也抢上前来,对着岳飞当头拜倒。两名铁铮铮的汉子也泣不成声。
“你们……!李兄,你们怎么能来这里?!”岳飞挣扎着想要起身,身子却站不起来。
“大帅,我们是来救您的。快走!”李若虚扶着岳飞站了起来。岳雷也赶紧上前扶住自己的父亲。
“胡闹!这大理寺刑狱,岂是说走就能走的?”岳飞先前想站起来,此刻却挣开李若虚与岳雷的扶持,坐回了床边。
“大帅,您只管跟我们走就行了。都已经安排好了。”李若虚对岳敏示意了一下,岳敏走至倪完与隗顺身前,取下那名头戴黑布罩子之人头上的罩子,露出了一张脸。
“啊?!这……”岳雷这一惊非同小可。扶着那人的隗顺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张脸,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那张脸,分明就是岳飞的脸!
“你们……!”岳飞也大吃一惊。这张脸,与他在铜镜中看过的自己的脸别无二致!
“二公子,你来看,可有破绽?”李若虚对岳雷道。
“太像了……太像了……几乎完全没有破绽!”岳雷喃喃道。这张脸,与自己父亲的脸确实太像了。便是那一双眼睛,也与自己父亲的眼睛一样,有能分辨得出的大小之别(注①)。岳雷能够看出的唯一区别是,此人的眼神中,缺少了一些自己父亲眼神中才有的东西。
“你是谁?”岳飞示意李若虚与岳雷扶着自己起身,走至那人身前,问道。
“岳元帅,从现在起,我便是您。”那人答道。他的声音,比岳飞现在的声音要虚弱一些。但除此之外,再难听出其他差别。
“大帅,这位义士会代替您留在此处。二公子,还要委屈你暂时留在这里。我们快走!”李若虚示意岳敏与成崧上前帮忙将岳飞朝牢房门口扶。
“我不能走!”岳飞挣扎着说道。
“大帅,您放心,那些奸贼看不出来的。便是验伤,那些奸贼也验不出区别。二公子不会有危险的。”李若虚示意岳敏将那人的一只裤腿掀起来。只见那人的腿上,也有伤痕。岳雷看得出,那些伤痕,与自己父亲腿上的伤痕一样,也是新伤。而且,看上去也是夹棍造成的伤。
“你们!快扶我回去!”岳飞怒道。
“大帅……”李若虚急道。
“扶我回去。”岳飞冷冷地说道。
李若虚在岳家军中与岳飞朝夕相处了几年,深知他的脾性。听到岳飞的语气,再看他面沉如水,知道岳飞是动了真怒。他对岳敏与成崧点了点头,三人一起将岳飞扶回床边坐下。
“这位义士身上的伤,与我身上所受的伤一样?”岳飞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的,大帅。”李若虚硬着头皮答道。
“一处都不少?”岳飞继续问道。
“一处都不少。”李若虚看到,岳飞额头上的青筋在微微跳动。
“谁做的?”岳飞的声音愈发冰冷了。
“岳元帅,是我自己愿意的!倪大人,这位差大哥,请扶我过去。”那名与岳飞相貌一样的人抢着答了一句,示意倪完与隗顺将自己扶到床边。
“扶这位义士坐下。”岳飞对岳敏和成崧道。
待到那人也在床边坐下后,岳飞突然抬腿下了床,单膝跪倒在地,对那人抱拳拜道:“这位义士,你因岳飞而受此磨难,请受岳飞一拜!”
那人大惊道:“岳元帅,这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一边说着,他一边挣扎着要落床,对岳飞跪拜,却被岳敏与成崧二人给牢牢地稳住了。
“雷儿,扶我起来。”拜毕,岳飞拒绝了李若虚的搀扶,命岳雷将自己扶回床边坐下。
“岳敏!成崧!跪下!”坐定后,岳飞推开依然扶着自己的岳雷,坐正身体,低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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