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传下圣旨,鹿九便命白芷去账房支了银子,给那些家奴分了下去,作为跑路的盘缠。
那些家奴大半跟随陵王多年,多是忠心耿耿之辈。他们跪在园子里,一个一个都不肯收下这逃命钱。
鹿九叹了口,缓缓开口:“你们既然忠心于王爷,想必也认我这位王妃。今日之事,王府必受牵连,你们既然不愿逃命,那便等候圣旨,任凭发落。倘若陵王府还有明日,不弃之情,我必念之。”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宫内便传了旨意。
“陵王通敌卖国,意图谋逆,谅府内亲信不知情,宽其死罪,全数充罪奴,流放西岭。”
鹿九领了旨,谢了恩。
趁着押解差役还没到,鹿九带着白芷,换了事先备好的粗布衣裳,脸上抹了灰,摘了发饰,梳成了普通的妇人髻,混在了家奴中。
而此时,一早逃出去的玉婵正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从容的看着王府朱红的大门被贴上封条,一批批家奴被差役带走。当看见面色灰败,一身粗布衣裳的鹿九,她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
当了王妃又怎样?没了王爷庇佑,你不过也就是个阶下囚!
直到看着鹿九和白芷也被最后一支押解队带走,她才悄悄离开。
漠北,无名城。
饥饿与战火已经让这座边境之城无法再承受任何的掠夺。残垣断壁,易子而食,豺狗成群的守在乱石堆上,虎视眈眈的盯着瑟缩在街角的难民,等待着他们即将成熟的美食。
木轮吱吱呀呀的响着,一个披麻戴孝的瘸腿少年,推着辆装着棺材的木板车一拐一拐的朝着城门走去。
他身后还跟着个头发花白,面如土色的老人。守门的官兵瞄了他们一眼,冷声斥道:“哪来的!不知道严查出城吗!”
老人颤颤巍巍的走过去,跪在地上拱着手求道:“官爷行行好!行行好吧!贱民的儿子死了,我得把他送回岫城的祖坟啊!”
那官兵瞟了他一眼,绕着那木板车走了一遭,用刀柄将那棺材敲了缝,皱着眉头朝里头看了一眼。
“这城可不是你想出就能出啊?”那官兵说着,背过了手,手指动了动。
老人眼见着,赶忙把怀里揣着的布包递了过去,“官爷,这是全部了,您大人大量,行行好!”
那官爷点了点手上的布包,嗤了一声:“行了行了,快走快走!”
“唉,阿问,快推着些,别碍了官爷的眼!”
那少年埋着头,握着车把的手青筋紧紧的绷着,脚下却暗自加快了步子。
直到走上满是枯枝残雪的野道,那少年放下推车,将头上的麻布扯了下来,露出一双满是杀意的眼:“林伯,沿着这路一直走就是十里亭,那边会有人接应。我去救兄弟们出来,主子就交给您了。”
说罢,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身影。
林伯将麻绳套在了肩膀上,拉起木板车快步离开,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得主子的周全。
再说已经踏上流放之路的鹿九,她一路扮作久病缠身的模样,被白芷搀扶着,走在最后。
差役见她面如菜色,也不多加难为,只是偶尔催促,让她脚步快些。
一路西行,约摸着走了半月有余。鹿九打量了一下地势,山脉绵延,看着倒像是地图上的云城一带。不过,她并不无百分百的把握。
她脚下一软,摔在地上,趁着白芷扶她起来的空档,小声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
待到晌午,路过驿站。押解差役只留了一人放哨,其他人去茶摊吃饭。
鹿九半瞌着眼,小心的打量着绑着不远外的马匹,那马蹄铁上烙着个小小的云字。她心中大定,小心的把袖子里藏着的白瓷瓶摸了出来,趁着差役换岗吃饭的空档,将那白色的浆液抹在了脖子和胳膊上,脸上也轻轻沾了少许。
最后剩下不多,抹在了白芷小臂上。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她见身上开始隐隐发热,泛起潮红,朝着白芷使了个眼神。
白芷依着鹿九一早交代的,凑到那放哨的差役边上,探道:“官爷,前面可是云城?”
那差役眼一抬,面色不善道:“问那么多干什么!跟着走就是了!”
白芷被他一吓,扑通跪了下来:“官爷开恩,奴婢不是有意的!是我家主子她害了病,就快死了。求您发发慈悲,进城给寻个大夫救命吧!”
那差役一脚把她踹倒一边,冷着脸说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儿就快死了?你糊弄鬼呢!再多嘴老子抽死你!”说罢一鞭子抽在她身上,生生打出一条血印子。
“官爷,求你救救我家主子吧!”一鞭子下来,白芷非但没躲,反而越喊越凄厉。
远远见那边驿站正喝茶歇脚的差役头头被她招了过来,这厢哭声更甚。
“嚷什么嚷!连个官奴都管不好,老子养你是吃屎的!”那头头踹了那差役一脚。
“大人,息怒,小的这就给她点颜色瞧瞧。”那差役赔着笑,一脸谄媚。
说罢,骂骂咧咧的又扬起了鞭子,还没抽下来,就听一旁绑着手铐脚镣的官奴尖叫着四散逃开。只剩下一个穿着布衣的女人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啪”的一声,鞭子在空中抽起一声巨大的空响。四散的官奴被吓住,捂着脑袋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个筛子。那差役头头瞧出几分异样,走过去,打眼一看,倒下的是京都新犯。
“你,过来!”他抬手指了指白芷,说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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