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百龄精研围棋数十年,实是此道的高手,见这一局棋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
他登时精神一振,再看片刻时间,忽觉头晕脑胀,只计算了右下角一块小小白棋的死活,已觉胸口气血翻涌。他定了定神,第二次再算,发觉原先以为这块白棋是死的,其实却有可活之道,但要杀却旁边一块黑棋,牵涉却又极多,再算得几下,突然间眼前一团漆黑,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
苏星河冷冷的看着他,说道:“这局棋原是极难,你天资有限,虽然棋力不弱,却也多半解不开,实在大是凶险,你到底要想下去呢,还是不想了?”
范百龄点了点头,坚定道:“生死有命,弟……我……我……决意尽心尽力。”苏星河点点头,道:“那你慢慢想罢。”范百龄凝视棋局,身子摇摇晃晃,又喷了一大口鲜血。
众人见到范百龄的样子之后,皆是神色凝重,只有赵开和段誉二人一脸轻松。赵开是先知先觉,段誉则是无欲无求。
而段誉与赵开一般,也是早就看出苏星河摆的珍珑棋局正是自己在琅嬛福地见过的那一局棋,猜测苏星河应当与自己朝思暮想的“神仙姐姐”有所关联,于是便是走上前去,躬身说道:“在下来试一试。”
苏星河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段誉笑着坐到苏星河对面,手执白子开始下了起来。
苏星河双眉一轩拈黑子跟着下了一着。苏星河下完这步棋之后,段誉便并没有急着落子,手中拈着一枚白子,却是沉吟着迟迟未下。
不过在场的众人也不催促。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是在思考。就在万籁无声之中,段誉忽然笑道:“好,便如此下!”说着将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
见此苏星河脸有喜色,点了点头,意似嘉许,下了一着黑子,段誉将十余路棋子都已想通,跟着便下白子,苏星河又下了一枚黑子,两人下了十余着。段誉吁了口长气,摇头道:“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之极,晚生破解不来。”眼见苏星河是赢了,可是他脸上反现惨然之色,说道:“公子棋思精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惋惜之情,确是十分深挚。段誉将自己所下的十余枚白子从棋盘上捡起,放入木盒。苏星河也捡起了十余枚黑子。棋局上仍然留着原来的阵势。
接着慕容复、鸠摩智、玄难大师和段延庆也是先后上前破局。但这棋局实在是玄奥无比,没有一人能够勘破此局。到了这时,场上诸人之中只有赵开一人没有上前落子了。由于先前赵开替苏星河除了丁春秋这个叛徒,因此苏星河对赵开很是热情客气。
“如今就只剩赵公子你了。”苏星河笑道。
所谓万事起头难。赵开于围棋一道并不算十分精通,不过这珍珑棋局只要是破了最为关键的第一步之后,接下来便是豁然开朗,并无特别之处,方才赵开暗自推演了一番,觉得并没有任何问题。
想到此处,赵开胸有成竹,突然是纵声长笑起来,笑声中极尽酣畅之态。就在这笑声里,赵开大踏步走到树下,向着苏星河施了一礼道,“赵某不才,斗胆来破这珍珑棋局。”
苏星河见赵开如此神态,心中不觉平添了许多希望,伸手相邀道:“赵开公子,请!”
赵开在苏星河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信手拈起一枚白子,想也不想便按在棋盘之上。
“胡闹,胡闹!”苏星河见赵开落子的位置,即使赵开先前有恩与自己,也是不免大动肝火,大为恼怒。只见苏星河吹胡子瞪眼地连声怒斥,“赵公子。你特意来消遣老朽不成?古往今来,哪有如此下棋的法子?”
众人听他如此说,不知赵开走了什么昏招,一起定睛来看,立时哄然大笑。原来赵开这一子放在一块已被黑棋围得密不透风的白棋之中。而此处恰是这块白棋唯一的一丝生机。此子一落,形同自杀,数十枚白子尽都覆没。而这一大块这白棋既死。白方眼看便要片甲不留、大败亏输。
包不同先前在赵开手中吃过亏,现在抓住机会,连忙是出言嘲笑道:“我说赵公子你要是不会下棋的话,就该学学我老包乖乖的当个观众,像你这般打肿脸充胖子,实在是丢人至极,哈哈哈。”
面对包不同刺耳的嘲笑声,以及来自四周的异样目光,作为当事人的赵开却是安之若素,自己动手将“自杀”的白子提起,对苏星河淡然笑道:“前辈且休着急,等下完这盘棋再做论断不迟。”
苏星河仍自气愤难平,拈了一枚黑子放入棋盘,沉声道:“如此老朽便看公子有何高招。但此局是先师心血所钟。破局之人若是力有未逮,那自是无妨;但若是存心捣乱,亵渎先师心血。即使赵公子与我们有大恩,也......”
赵开不以为意,微笑着再下一枚白子,却是落在了提取那片“自杀”的白子后现出的空位。
“咦?”看到这里,苏星河立马是神色动容。只觉这一招竟是大有道理。三十年来,苏星河于这局棋的千百种变化,均已拆解得烂熟于胸,对方不论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过的范围。但反杀自身的招数与棋理背道而驰,由不得他不怀疑对方恶意捣乱。岂知赵开这第二子一落,前面那一子的深意顿时显现出来。那一大块白棋一去,局面顿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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