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手却往往猜不到尚书令的心里,他行事有时不全考虑名利这东西。
这样想起来就有点可怖了,人家知你底细,而你不知人家。
长孙无忌此时就有隐隐的悔意,觉着对不住先皇,也对不住妹妹了。
因为他临事的迟疑,让先皇、先皇后最不看好的人在襄州上位了。
其实赵国公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机会站出来反对吴王的任命——就是在李治刚刚公布吴王任职去向的那一刻。
如果自己当时即反对,可以猜到李道宗绝不会再反对自己,这将毫无悬念地、将李恪的任命引入未定的争论之中。
但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暗喜老儿子长孙润成了中都督,因而不好亲自反对李恪。他在掂量凉州同襄州的孰轻孰重……果真考虑了那啥。
他只将手下的喽啰放出来试探,以期在接下来的乱局中再想办法。这样才不显得赵国公有失公允。
赵国公想,那么自己也脱不开名利的俗套了!
金徽皇帝重用长孙润,根本就是没有悬念的事情,但皇帝偏偏就将长孙润的任命,放在了李恪的前头!
老夫又被这个外甥小小地算计了一下。
不过看起来,皇帝也没什么恶意。
如若波充夫人和李元祥的事没有被皇帝压服下来,而是无限地大发下去,倒是可见事先料到的乱象,弄不好自己也就站出来了,可那样真好吗?
皇帝可不光会回马枪,还会玩乱象。
他拿着三百人,在乙毗咄陆部戏耍阿史那欲谷,玩的可就是一个乱象,让对方摸不清他的虚实。
这么一想,长孙大人也就释然了。
现在的皇帝不再是贞观皇帝李世民,而是金徽皇帝,凡事就得按人家的意思来,自己这是何苦!
赵国公想至此处,起身奏道,“陛下,微臣今日,总算见识到了陛下的大手笔。”
皇帝笑问,“国公,你是说朕的题字么?”
赵国公道,“那只是一方面,微臣更钦服陛下治大国如烹小鲜的气度!什么佐料都能为陛下所用。”
皇帝道,“但佐料要好,才能用啊。”
赵国公说,“是啊,微臣深有同感,因而,微臣要特别对吴王殿下的任职表示恭喜!”
江夏王亦起身,冲着吴王的方向拱手道,“老夫也正有此意!”
吴王庄重还礼,未说话。
直到退下来,长孙无忌仍在想,皇帝的本事他和李道宗都学不了,即便看透了,也学不了。
名利及权势之争,向来水火无情,即便不涉实利,还有个面子要争。
自古讲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争起来,哪怕因为一句话,也要争个你死我活,方显本事和手段。
而皇帝的那些对手你此时再看,多少人被他化敌为友。
写匿名信污告他的西州别驾王达,此时是庭州刺史,尽心尽意为大唐主持西北一座要地。
乙毗咄陆部的可汗阿史那欲谷,两人曾兵戎相见,杀得天昏地暗,此时他是瑶池都督府都督,对皇帝言听计从。
颉利部的可汗思摩成了人家的舅子,将亲妹妹思晴公主相许。
褚遂良那么大的过错,当初褚遂良恨不能一口咬死对方,但因为一事可用,而复任为御史大夫。
高审行在鹞国公如日中天的时候揭发他的身份,彼此间如此大的私怨,仍能被皇帝重用,此时是延州刺史。
晋王李治是同皇帝争储之人,但你再看看眼下,成了皇帝身边的嫡系。
这个真没法学,皇帝那样的武力,那样的战绩,可不是吹牛皮吹出来的。
皇帝用他的智慧和机谋,常常四两拨千斤,偶尔一次大动肝火,带了大军出去一趟,你再看看苏伐,连个骨头渣子都没剩。
金焕铭、纥干承基、苏伐,盖苏文、松赞,倒在皇帝面前、和软在皇帝面前的不乏狠角色。
让天下人体会了皇帝的力量之后,才能感知他的宽容。
而一般人不行,他们只能用对手的体无完肤,来体现自己踏在对手尸身之上的成功——愉悦自己,震慑对手。
学皇帝?看着好便能学的来?
学不好便成了妇人之仁,万一传扬出去不伦不类让人取笑,看起来举指失措、神智失常,连亲哥都要骂啊。
赵国公想,看看许敬宗!就那个几把样的,他若敢犯在老夫手里,早他娘的挫骨扬灰了,谁知此时又被皇帝陛下大夸特夸。
只听皇帝道,“许县令,朕真想不到,你在驭下方面,还是很有一套。”
万年令许敬宗诚惶诚恐,“陛,陛下,你不是在挖苦微臣吧。”
皇帝不理会,说道,“昨日长乐坊大街出现惊马,延州刺史,朕吩咐你的事可曾弄清了?”
延州刺史现身奏道,“陛下,微臣已然查核清楚,底帐已转交了万年令,陛下可垂询于许县令。”
许敬宗说,“陛下,惊马踏翻街边货摊一处。惊吓的不算,冲撞了行人三人,各具微伤。街边店铺未见毁损,只有一货郎名郝宅子,临急将担菜筐的扁担扔出阻拦,被惊马踢入店中,砸坏胆瓶三只。另万年县巡街衙役两人急拦惊马,其中一人肩部被马踢伤,怕是要养些日子……”
皇帝道,“微伤者多加抚恤,万年县给医给药。”
许敬宗记下,问道,“陛下,破了胆瓶的店家揪了郝宅子不放,让他赔补损失,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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