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色为他原本苍白羸弱的面颊晕上一层淡淡的银辉,面部线条柔和流畅许多,如寒玉上一层淡淡的薄辉,只是依旧苍白。
哗啦啦的声响,他收回芦苇,那芦苇杆前端从池塘里挑出一只绣花鞋。鞋,是我的醉杨妃色软缎绣鞋,上面还缀着一朵淡粉色的绒线球,如今也湿塔塔的一蹶不振。想是落水时掉了鞋子,我竟然丝毫未察觉。
他将鞋子在石头旁磕打片刻,控干了水,拧了一把,抖了抖为我套上。
我满心的感激望着他,那握住我脚面的大手,我心里一颤,不由记起了致深。荒野破庙,他也是如此为我正骨捏脚,也是那么一双深深湛澈的明眸。
想来委屈,心里愤怒惊恐化作泪水涌出,再也止不住,一bō_bō的泪涌下。一边哭一边兀自拧着自己裙摆湿漉漉的水泥,狼狈不堪。
凌乱的鬓发,钗斜簪滑落挂在鬓旁,他伸手来为我扶。我微惊,举手抢先掠了发去耳后,将玉簪扶正。他打量我,不置一词,就坐在原地静静地陪伴我,任我委屈的啜泣,整理狼狈的衣衫袜履。
他淡淡地说:“日后不可随意靠近水边。”
水火固然无情,可比水火更无情的,却是人心。暗夜之中有黑手推我入水,防不胜防。我紧张的摸着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
“我娘……”他望着水中那碎如银屑的月断断续续道,“就是在池塘赏月,被人推入水,溺死的。”
那声音平淡不带有任何感情,似是在说一段与己无关的故事,却分明清冷如寒潭碧波。我陡然一惊,听这话,那股寒意从背后渗入,他的娘,是了,九爷同致深是异母兄弟。
我的泪便至此止住。
我的衣服全然湿透,一时间无法回转,便彼此并肩寂寂地坐在青石上,面了荷塘守着长夜,耳边依约远处的笙歌管弦笑语喧然入耳。
俄而,他静静地望着我,好言轻声透出些许神秘道:“看,我为你变个戏法。”
他伸手捏下我鬓角一朵半挂的栀子花,那花突经这场生死劫已有些打蔫,不再娇艳。他小心翼翼地托了那花在掌心,吹口气,露出天真的笑意轻声细语:“看,我能将它吹口仙气,变没。”
他打量我,似待我说信与不信,我凄然一笑,哪里有心思看他变戏法?
他不待我搭话,自得其乐的将手渐渐地收做拳,那花儿就在手心。他欢喜地将拳头攥紧,我本是淡淡地毫无心思,却见他认真的模样,不禁生出些好奇。我好奇地望着他,他一脸灿烂的笑容,柔弱中目光灼灼,两手交叠故弄玄虚,我分明已看出破绽,那花儿坠入了他袖笼中。他却依旧坦然的笑了一张手,得意道:“看,没~”
掩耳盗铃?我忍不住想笑,我被他那认真的神情逗笑,噗嗤笑出声,扭过头,颊上还留有未干的泪痕。他却兴致勃勃地望我一眼问:“可还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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